睁开你的双眼

众所周知，电影一直有一个看不见的「第四面墙」，有些电影倾向于让观众浸入故事忽视第四面墙（比如各种好莱坞电影），有些电影则倾向于提示甚至向观众强调第四面墙的存在（比如戈达尔的《蔑视》、瓦尔达的《拾穗者》）——或者说，第四面墙的「在场」。

而这个「在场」的概念，具体到《睁开你的双眼》则可以延伸为对男主是否「在场」的讨论。

我认为，有一些部分，男主是「在场」的。不管是将真实记忆闪回与虚假梦境（甚至是梦中梦）糅杂在一起的复杂的梦境式叙事结构，还是情节上大量精神分析式的梦境对应（比如男主觉得有好感的心理医生像父亲，这对应了他父母早亡的遗憾；比如空无一人的大街，这对应了他在毁容后感觉自己被全世界孤立），还是结尾老板亲口说出的“这里没有什么世界，这一切都是那位先生想象出来的，包括你和我”，都强调了男主作为梦境主宰在影像上的「在场」。

但具体到片段，男主这种强烈的「在场」感却又突然消失了，许多影像元素处理地极其传统故事片——不管是运镜与场面调度、音响、表演模式还是什么——仿佛这只是一部从非男主的客观视角叙述的故事，而不再是一个男主作为主宰般在场的梦境。作为进一步的说明，我认为，也许可以看看《穆赫兰道》：该片缓慢的叙事节奏和大量诡谲的段落很贴合女主「压抑而混乱」的心理状态；影片中很多美好的故事片段却运用了类恐怖片式的晃动镜头，从而强调了女主心理情绪的在场；梦境里女主最后去开盒子时丽塔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从而彰显了梦境的主观性。类似的设计，我们似乎很难在《睁开你的双眼》中找到。

更雪上加霜的是，《睁开你的双眼》的叙事节奏是一种想戏剧化但又不够戏剧化（注意，是「不够」，不是「不是」）的情况，这导致该影片具有一种混杂了艺术片和传统故事片的紊乱气质。于是，我认为，最终这部影片呈现出的就是一种薛定谔式的量子叠加状态：男主不在场，也在场；他在场，但不完全在场；他不完全在场，也完全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