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尔干曾在《宗教生活的基本形式中》提到“所有宗教都以其特有的方式表达了人性,能够帮助我们更好的理解人性的一个方面。”
BSG带着强烈的宗教属性,无处不在的神神叨叨,以及Starbuck最后的命运归结于神秘的上帝使者,仿佛破坏了故事的可看性和信服力。但如果剥离这一层,他们的挣扎与绝望还会不会这么动人?
科幻的性质,让其可以在一个虚构的社会,充分挖掘人性的可能、社会的弱点,最后指向对人类命运的思考。上一部令我如此着迷与心动的科幻剧集,还是《萤火虫》。无论作者和编剧构建出来的社会如何充满想象力,震撼人心,真正好看的科幻往往是对人的精彩描绘。
BSG描绘的cylons,站在了人性的对立面,可以无限复活,拥有前人的记忆,无须教育就可以拥有社会经验,力量强大,甚至可以比人类更细腻地感知情感。与此相比,BSG诠释的人性的弱点暴露无遗。它极其复杂,有虚假、自私、暴躁、冲动,也有不屈不挠,执着与坚守。末日、政治、经济、宗教、科学于一体的背景下,绝望、愤怒、欣喜、乃至机械式的重复战斗,都那样真真切切。3万多人,会死会伤,大敌当前仍然坚持不懈的内斗,但也能在该团结一心的时候,勇敢向前。我本该讨厌他们,却不由自主的爱上了他们。
如果说科学展示的是人的理性,极权与民主的选择展现的是人渴望自由的天性,那么宗教展现的可能是人面对强大和未知的恐惧与无力。而BSG三者兼具,在此基础上,每一个角色都被赋予了更加真实的色彩。President Roslin,乃至看似无所畏惧的Kara,她们的强大,正是对God极度信赖。以至于在Lord of Coble指引他们找到地球后,地球的荒凉,神的倒塌,那种无力感才那么入骨。
最玩味的,是Baltar由一个科学家向传教者的转变。一次次的内心挣扎,他渐渐怀疑上帝,渐渐找到内心真正的上帝。在人类与cylons的舰队找到真正的家园后,他低下头,向小孩一样哭出来了,他说,自己也是懂农业的。仿佛是对长长的一生的忏悔。
BSG描述的舰队民主,就是一个美国社会的缩影。他们信仰的God是基督教的翻版。借用费孝通先生的话,宗教的虔诚和信赖不但是他们道德信念的来源,而且还是支持行为规范的力量,是团体的象征。象征着公平、无私的神,与每个人的关系都是一样的。神,即是团体,因此团体中每个人和团体的关系是相等的。由此,每个人人格上的平等才成立,才有美国《独立宣言》的话:“全人类生来都平等,他们都有天赋不可夺的权利。”这是民主的基础。
从这个角度来说,美国的民主建立在宗教信仰之上,所以我们才看到President Roslin在就职时需要牧师在场,向他们的“圣经”宣誓。至于Baltar宣扬的那一套,更像是他的信众们在经历绝望之后,所寻找的精神寄托,也是他本人经历波折之后的醒悟。这是宗教世俗的一面,也是最为人熟知的一面。
与其说是宗教末日预言,整部BSG其实更像是一个文明初期的英雄神话,它是孤独的,它又是强大的。孤独是面对茫茫宇宙何处是归途的彷徨,一路征途所回答也不过是“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又将往哪里去”。强大,是人性所能爆发的最大力量,是缺氧的Kara身处未知星球,却开着敌机活着回来的奇迹,也是他们战胜不死的敌人,找到新家园的希望。
BSG里,人类拼命寻找存在的意义,cylons拼命想更像人,甚至放弃永生,从而体验生命的无常。然而人的存在本身充满命运感,BSG就是一个轮回。”All of it had happened before, and it will happen again.”从人类的末日,到人类的新生,然后再开始下一个轮回。人类就这样与cylons继续着这样的循环,如果不是上帝的玩笑,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