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线

评分:
6.0 还行

分类:剧情 战争  中国大陆 2009

简介: 20世纪30年代末,抗日战争全面爆发。日本帝国主义的铁蹄踏遍大江南北,连紧临大海 详情

更新时间:2018-08-27

生死线影评:祭——生死线

为什么喜欢《生死线》?
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始。
我不知道,怎样的辞藻言语,能不辜负这样一部电视剧,不辜负所有的台前幕后。

一, 生死无路
说来也巧,第一次看《生死线》的时候,我正好在柏林。住处对面遥望着柏林墙,墙体布满着各式彩色涂鸦,二战留下的痕迹斑驳淡化到近乎不见。而此时的电脑荧幕里,硝烟与炮火仍在继续,四个男人和一个群体守着一座城,迎接不可预知的生存或者死亡。两相对照,颇有几分错落和荒诞感。
《生死线》开篇即是死亡,起于窦村。
那是一个距离主城区很近的小村庄。几百人组成的一队日本士兵毫无征兆地来到这里,开始了屠杀,老人,孩子,妇女,男人,无一幸免。一把火之后,荒草覆盖着残缺到不可辨认的尸体,原本尚且自给自足、带着几分原始气息的窦村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日本人的目的是村民的衣服,他们借此乔装成难民,静寂而血腥地瞄准着他们的目的地——沽宁。
沽宁是一座沿海小城,人口十万。在日军到来之前,码头尚且算得上繁荣,乡绅富足,百姓们有学可上,有粮可活,在当时岌岌可危、山雨欲来的风暴前享受着最后的宁静。逝去者的血水和残尸,尚安然者的焦虑和高枕无忧,沽宁的人们还没有来得及消化这一切,日本人的到来便让这座城市和这里的人陷入了长达多年的战争。
“我每天晚上都在担心,明儿一睁眼,这儿还是不是沽宁的早晨” 。死亡,或是挣扎着反抗,从此这便是横亘在每个人面前的选择。

二,勇者无泪
《生死线》有四个主角,分别代表了四种活法和挣扎。
欧阳山川是全剧的主角,说来讽刺,这个开篇便饱受头痛顽疾困扰、看着随时命不久矣的男人,倒活到了最后,见证了一切。
欧阳只是一个称呼,没有人知道他的本名是什么,没有人清楚他从哪里来。过去的一切淹没在往事里,他现在是沽宁女校的教师,也是潜伏多年的底下党之一,外表斯文到有些弱气,内里却钢筋铁骨般坚强,冷静而细腻。
在四道风冲动着想要和日本人以命博命的时候,是他拉住了咆哮的人群,告诉他们如何开展斗争;在何莫修不被人肯定和理解的时候,是他最先发现了这位核物理博士的价值,一眼看出他是为了将来而需要保护的希望;哪怕欧阳自己,身受重伤,身陷绝境,还能支撑着当这一众人等的“军师”,带领大家逃出囚牢,传递消息,坚持到最终的一刻……欧阳一直很全能,近乎神话般完美。
龙文章曾经说欧阳冷血,因为他似乎永远冷静,永远不会失控。但其实,欧阳山川是团火,撩烧起来的是他的心。
一开始的欧阳很焦躁,他渴望杀敌,渴望做出贡献,甚至渴望着以生命为代价实现自己的价值,但他的上级却让他长期隐藏,保存实力;后来的欧阳紧紧怀揣着希望,苛求着胜利,他有了妻子和女儿,有了想要活下去的理由,死亡对他而言不再是归宿。他比任何人都要懂得战争的艰难,也比任何人都要经历得更多,但最后,他不惜千难万险也要见面的思枫死了,念叨了无数次还没来得及见面的女儿死了,一路守着护着最终成为他兄弟的四道风也死了,甚至连沽宁,虽然胜利,但千疮百孔。
剧中有一幕,已经仿佛预兆般在诉说属于欧阳的悲伤命运。
镜头下,欧阳被五花大绑着困在监牢里。他满身伤痕,憔悴不堪,但神情却又坚毅凛然,平静大义,仿佛永远不会动摇。此时,有一束光照在他的脸上,朦胧之间,映衬着欧阳的脸庞仿若高高在上般无坚不摧。兰晓龙曾用唐吉坷德来形容这一群主角,但欧阳倒更像是西西福斯。西西福斯是国王,他甚至一度绑架了死神,近乎全能,但最后触犯了众神,被惩罚将一块巨石推上山顶,而那巨石每每登山便会再度滚下,永无止境。他坚强,重神便降下一个又一个磨难;他乐观,生命中的那些珍视和快乐便被一个又一个夺走。时间的流逝仿佛不再有意义,前路又是日复一日的看不到尽头。这是西西福斯的磨难,也是欧阳面对的困境。
剧终,面对幸存者,欧阳说,“我会替她们好好活”。即使佝偻,也要向天空张望。

三, 润物无声
何莫修是美籍核物理博士,居里夫人的同行,核弹专家。他随手用简陋材料研制出的炸弹可以移平一个营地,脑子里的学识超越了当时大多数国人的想象,美国愿意用大量的物资军需交换他,欧阳说他是属于未来的希望,他能带给国人一个更好的明天。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出场却是平凡到渺小。欧阳凛然大义,四道风豪迈果敢,而刚出场的何莫修在战争大环境下却显得格格不入。
他理想主义又诗情画意, 恪守着海外的绅士风范,却还残留着一丝国人的老派思维。他爱着高昕却不知如何表达,他追求和平,无法理解杀戮,但面对着满地惨状却无能为力,连一发子弹都不忍打出。那一纸美国护照曾经是他的保命符和龟缩的洞穴,然而战争却不可避免地摧毁了属于何莫修的平静。
一夜之间,沽宁沦陷,他的特殊身份和放不下的那点情谊让何莫修因缘巧合跟着欧阳、四道风等人一起东躲西藏,经历了离别、生存和死亡,一路逼迫带来了属于何莫修的转变和涅槃。从头到尾,历经多年战争,他是变化最大的一个,也是一直没有变的一个。他是最纯粹的,也是最矛盾的。
他流泪,动摇,害怕,受伤,经历了常人所有的苦难和折磨,但是却从未退缩和投降。当美国人把他请上军船愿意保护他离开的时候,他怒骂着跳河重新回到了四道风们的身边;当他和伙伴陷在集中营、欧阳垂死、孤立无援的时候,是他步步为营、忍辱负重地把所有人带了出去;当他心爱的姑娘再也回不来的时候,又是他边哭边和四道风互相安慰,知道前路再艰难也要一直走下去……
这个最初连枪都无法拿起,生死存亡之际都不忍开枪杀人的“书呆子”, 最后却成了一群人的脊梁。尽管他还是看不下死亡,他还是相信人性,他依旧哭着怒骂欧阳的“抛弃”,但再无人怀疑属于何莫修的铮铮傲骨和坚强血性,不弱于任何人。

四,回头无岸
四道风的扮演者杨烁曾经说,哪怕最后没有被子弹打死,四道风也会自杀的。他过不去心中的那个坎。
“我是四道风!四海为家的四,不讲道理的道,狂风大作的风!”四道风从力到外都很粗野。他叫龙文章“龙乌鸦”,叫何莫修“废物鸡”,喜则雀跃,怒则如火,花了好多年才弄明白对高昕的爱,做起事情来是风风火火,来去匆匆。和四道风的很多人一样,他不畏惧死亡,但抗战的这几年对他来说实在太长太长,长到一个又一个失去了所爱,长到慢慢失去了希望,长到看着家国不复却又不知如何挽回。
他和龙文章,在这里形成了有趣的对照。
四道风出生草莽,龙文章却是正规军出身,投笔从戎,铁血精强。初时年少轻狂,满腹理想意气,想要的是功勋满载或同归于尽的灿烂。最后的最后,那个骄傲如斯,却为了无能为力之败亡埋首泥土,为了兄弟下跪哽咽的男人,带着他从未失去的热血和一路颠簸的纯净,永远留在了那个硝烟未散的年华。
龙文章和四道风都死在了胜利之后的沽宁。一个死于希望流逝,一个死于信仰崩塌。对他们和很多死亡和还活着的人来说,什么又是真正的胜利?
《生死线》和兰晓龙把抗战当做失败。
那一刻,日本投降,可是城里的百姓仍然在被屠杀。“鬼子还在杀人啊!”一声撕心裂肺,痛彻心扉的叫声换来的是无法理解和嘲笑讽刺。胜利的电报对他们而言是遥不可及的一条消息,身边的人却不可避免地已经离开。荧幕里的欧阳和四道风们无法欢庆,一瞬间恍惚不可置信,而荧幕外,我也能感受到导演、编剧和主创团队的那种绝望和无奈。
“这场仗从一开始就输了,这场仗是他们的国策,而我们呢,忙于内战和铲除异己,交通和通讯还停留在上个世纪,华北看湖广就如同看国外一样!不知道何为国家。比无力制造飞机大炮更加的可怕!日本人冒充中国人占领了沽宁,以后还能这么干,因为我们是一盘散沙!”
敌方炮火已响,我们却还未操戈披甲。军队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人死了一拨又一拨,前赴后继。
我们胜了吗?让他们拥抱、欢笑和亲吻,谁知道多快就必须死去?有多少妻子再也等不到心爱的丈夫、多少父母永远失去了孩子?还有整村的化为乌有…… 而那些有幸活下来的人呢?五年、十年、甚至是一生,多久才能摆脱战争和死亡的阴影?多少人在午夜梦回仍恍惚听到尖啸?又有多少人耳畔萦绕着战友的哀号和他们临死前绝望又解脱的眼神?
只有那些未经历过战争的人,才会对它充满幻想。

五,至爱无言
与其说《生死线》是抗战,我更愿意称它为生存故事。它的主角们是被半抛弃的人士,是一群散兵游勇,他们从来不是大而化之又振臂一呼的英雄,而只是一群守着一座城、一个希望、尽全力撑起脊梁的人们,是穷途末路下的抗争。
这恰恰是我最喜欢《生死线》的地方。
兰晓龙写的不是大而无当的概念,不是口号一样的英雄主义,而是人,不伟大,不完美,却可以打动人心的人。我喜欢这些人,这些散兵、书生、村民、贼寇、女人、孩子、长者……最为鲜活而动人。哪怕是再小的角色,哪怕是不同阵营和国籍,都能看见灵魂所在,就这么一路放大,成为再也丢不掉的记忆。
他说“这叫什么胜利,你们都不在了……”,他说抗战是像唐吉坷德一样的失败,他说这场战争的结果早就被太平洋上的内燃机和钢铁决定……兰晓龙喜欢写人物内部的挣扎,就像许三多成为兵王后还是会面临近距离射杀的心理难题,四道风迎来胜利却又无法享受胜利,兰小龙式的调侃、琐碎、讽刺和安排的角色命运有时候很残酷,但是,这恰恰出于他一直有的温情和希望,从来不缺人性的关照,残酷却悲悯。
三年又三年,战争仿佛一望无边。军人、政党、利益、谋算,诸多繁复,诸多博弈,那是让人齿冷却又不可避免之本能。
却还有更多,更多值得期待之希望。信念、信仰这么美,全力憧憬的未来,满心坚定的意念,死生无惧,鬼神无阻;情义这么美,爱情亲情,硝烟中依旧是眷恋和宁静;与子同袍,与子偕行,男儿在血与火中建立的情谊最为刚硬;荣辱共,甘苦同,有人的地方便是家国。
历经血火,有人在漫天的苦寂中沉沦,更多的,却是平凡而艰难的守候,和绝望后的坚持与爆发。或是仅仅活下去,也只能活下去。到最后,逝者,生者,总有继续的未来,总有挺直的脊梁和不灭的力量。
哪怕是日本人,我也无法忽视他们影影绰绰听到广岛遭遇原子弹的刻骨哀嚎,和后期摇摇晃晃驾驶战机的少年。
总会想起这样的场景,若干年后,当硝烟和烽火都已完全散去,年老的何莫修和欧阳回到沽宁,擦肩而过之间,仿佛能看见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军官和母亲拌嘴抱怨,街边是大小姐和混小子的追逐打闹,老先生依旧悠悠扬扬的拉着二胡,一位年轻妇人带着眉目熟悉的小姑娘静静聆听……
但愿永无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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