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我的首尔

来自豆瓣网友推荐的一部纪录片，拍摄于2017年，两位韩裔美国人追踪了首尔猖獗的性交易，用隐藏摄像机偷拍了一些性交易场所，并采访了几位性工作者。

在韩国，性交易有多普遍？根据当时的一个国家性调查，有1/4的男性自己承认在过去4个月中曾有过性交易。一位学者则估计80%的男性都购买过该服务。而有人甚至说：“应该没有韩国男人没做过这事吧。”

这根植于韩国文化。前辈会带着后辈去卡啦ok，年轻的男性在那里的首次性经验象征某种成长的仪式。而在职场或社会中男性们在聚餐后，心照不宣地进入下一个地点，在一种男性场域的人情压力下，无人能拒绝。

影片里让我印象深刻的，是那群女孩子。她们在昏暗绚丽的灯光下，穿着统一的抹胸白裙坐在地上，对着面前的男人招手。我看不清她们的表情与长相。

其中一个女孩把自己取名叫Crystal，水晶般透明无瑕。她说自己从小父母离异，母亲将她送到孤儿院，自己跟别人结了婚。她渐渐长大，意识到“为什么我要在这里“，十二岁从孤儿院出逃。

最开始是如何进入这一行的，女孩们很难说得清楚。“那个年纪应该是有人告诉你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但没有人告诉我。“ 进入那个灯红酒绿的场所，即使她们不愿意，没有人会听她们讲话。有关部门和她们的老板们十分亲近，而双方大多都是男性。

就是这样被迫卷入一个巨大的系统，女孩们手无缚鸡之力。

为了生计，便只能做下去。不是不想走，是走不了。明天吃什么呢？住哪里呢？女孩们说自己工作了那么多年，发现个人账户上的数字还是零，反倒是欠了老鸨一大堆钱。

男人们说，那时因为这些女孩懒惰。所以才去做这行，轻松，来钱快。男人们说，妓女们是引诱男人去的。男人们说，没办法，有压力得释放，如果禁止性买卖，社会会引起暴乱的。

拍摄者问一个爷爷，您的女儿如果卖淫，你会怎么办？

爷爷板起脸，似笑非笑，用手在脸前划过。

是什么意思？拍摄者问。

我会杀了她。爷爷这样说。

我们看了许多韩剧，韩剧里，男人呵护着女人，最终组成幸福的家庭。没有人讲述妻子发现丈夫嫖娼吵架的故事。家庭一切太平。

我去过首尔两次，街上男男女女，面容精致，衣冠得体，彬彬有礼。大街后面有脏乱的小巷，但我只看到闹哄哄的烤肉店和聚众抽烟的人，略过了那些紫红色闪烁的노래방（KTV）霓虹灯牌。两次我都是一个人去旅游的，自然不会到KTV或舞厅去，我也没有那个胆量。也曾在深夜里逛在首尔空荡荡的小区巷弄里，现在想来没有遇到任何坏人，真是庆幸。

我以为那是一个非常太平和发达的社会，就像以为我们所生活的社会是这样太平和安全的一样。

吐槽韩国文化之丑恶而抬高天朝的论调又是多么狭隘的民族主义。我们像骆驼一样把头埋在沙子里，就什么也没有发生了吗？房间里的大象，是什么样的魔法让它隐形的呢？大家是如何做到视而不见的呢？

还有一个最令我感动的画面。片中描写了两个性工作的友情。在一次“服务“中，Crystal听到朋友在哭，不想做，便把她从房间里拉出来，怕顾客打她，自己顶替了她的工作。

她们俩后来被有关机构救了出来，至今仍是最好的朋友。

那个被救的女孩说，没有Crystal就没有现在的她，回想起那次拯救，如果她是Crystal，也没法那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