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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逐爱天堂》,脑海里一直抹不去的一句话,就是诺拉(露西·拉塞尔饰)在参加完安吉尔•德弗雷尔(萝玛拉•嘉瑞饰)的葬礼后回答出版商人(山姆•尼尔饰)关于她对安吉尔的评价时,她说,“说她的一生?她活着的一生?还是她梦想的一生?”
对呀,说她的一生,到底该从何说起?她活着的一生已经足够梦幻,她梦想的一生,也逐步逐步以她期待的模样被描绘、被实现,哪怕最后,她所实现的梦想,不过是别人丢下的一段过去,她也有足够的傲气和自信,问心无愧,傲岸一世。
说不心疼,是不可能;说赞同吗,也有待思量。然对于安吉尔的一生,或许就应该如电影导演在采访里面说的一般,「敞棺葬礼对爱德华年代的英国新教徒来说根本是不可思议的,但是我还是这样拍了,因为这可是安吉尔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她可不在乎什么世俗的陈规。安吉尔是出世的,她不断创造又改写着属于她自己的现实,而这种不歇不休的改造,也是她赖以生存的唯一机制罢。」
她,矫情,才气,不经世事,只生活在自己的梦里。不管是对待自己的身世还是对待爱情,她都有一种一往无前,信心百倍的勇气和期望,她可以用自己的梦幻思潮来随意改变自己身边人的经历,来述说对于她个人“门面”比较重要的历史。她可以为自己的过往人生经历进行改写,她也可以用现在拥有的力量来改写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一切。
她的梦,只能由她自己来创造。即便是自己渴望的爱情,即便是自己努力、单方面地付出,她也心甘情愿,就算最后她的那份好,已经超越爱人的接受程度,她也无悔,她坚信自己没有错,她就是最傲人的女王。如同英国作家奥利维娅·莱恩的《生肉》 里面写道的,「她爱他,她爱他。爱是全世界,痛是全世界。」
她注定是一个时代的传奇,也是一个时代的悲剧。她可以触动那个时代的人们,为他们营造一个个不可能的梦幻,搭建一个个逃避俗世的空间,可她终究要只是在赢得财富和自由之后,落入自我的“圈套”,在渴望与在爱情里面,迷失了自己最初的坚持。随着世道的改变,随着读者的口味改变,她不再适应市场,她在天堂徜徉之后,遁入被遗忘和被湮没的境地,不得翻身。
她的爱情,是她希冀的,她的天堂庄园,却只是一个她人已经舍弃过往。那些童年的憧憬,那些童年渴望得到又不能得到的,在此刻,已经不再具有幻想中的美好。喜悦,来自于他者,这就是她一生最可悲的错误。她以为自己可以赢得了命运,也输得起现实。其实,她输不起,她的傲骨和她的信心,一切建立起来的堡垒,都是坚强的假装,面具之上,她是女王,面具之下,她是一只待人怜悯的小猫。
她漂亮,她年轻,她也通过自己的手,自己的艺术创作得到声名与财富,但在一次次的掩饰与裂缝之中,她还是败给了现实带来的冲突。她没能学会真正的自由,自然也不能给自己的爱人以真正的自由。
「有钱能使鬼推磨」对她自己是可行的一种优势,一种手段。对于她的爱人埃斯米(迈克尔•法斯宾德饰),是一种便利的接纳与享受。不过当这种金钱的接纳达到一定的临界点,当她的好变成一种间接的束缚,之于他,就不再美好。一个我行我素的艺术家,终归到底是不能被豢养,不会被豢养的。埃斯米落魄之余,也有自己的意志和坚持,参与战争,就成了他躲避安吉尔的借口。
虽然,安吉尔从始至终都对他百依百顺,好吃好喝的供养他,从不吝啬,始于他的颜值,也终于他的颜值。但终究没能走进他的心里,没能看穿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花花公子,他有外遇是真的,他爱安吉尔是真的,但他更爱的,还是另一个可以给他子嗣,给他自由,给他幻想,给他心安理得的舒坦与温柔的她,那个可以成为他心头的白月光的原天堂庄园的主人。
或许一开始就没有爱,或者一切只是想像。在诺里长大的安吉尔,家境一般,父亲死后,靠着母亲经营的一家小杂货店为生,从小渴望的就是可以像公主一样住在城堡里面,她的傲气,自然有一部分原因是来自于她自身的自卑出生。但她的才华是上天给予的礼物,使得她可以轻而易举的跨过阶级,越过阻碍,快速上升到上流社会里面。
由于不是一出生就在富人家里,她的个人品味自然也和真正的富人有所差距,有所差别。因此,就像出版商人的夫人一样,由于安吉尔的某些出格的行为,她没有真正的接纳她,到了最后也只是轻言轻语地说,安吉尔活出了一个女人的样子。只是她的作品,她依然不能恭维。
安吉尔的所有财富,都来自于她的写作灵感,轻易取得的成就,自然使她变得越来越自大,年轻、气盛,不容置疑,在没有很好的领导者带领之下,她的傲气就也会在磨砺之中,越显突兀,在时代潮流的变化之中,渐渐有点招架不住。
失去爱情,对于有些人来说,只是失去了一段过往的经历。但对安吉尔来说,是失去了所有可靠的希望。她把自己的所有情感都寄托在埃斯米身上,当埃斯米选择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她的世界也随着崩塌、溃败。她不再拥有以前的犀利笔触,她也不再拥有可以取悦世人的欢愉之心,她的所有灵感已经枯竭,像一朵枯萎的、落败的玫瑰花。
太过厚重的爱,注定伤人又伤己。即使她一直都凭着毫不自我怀疑的勇气,那样信心百倍一往无前,她也注定败在爱情的荼靡之下。就好比如,母亲的离世她没有哭泣,可是埃斯米的离世,她从此抑郁寡欢,甚至还要自己为他们俩之间的爱情做注脚,述说着另一个可以让世人津津乐道的爱情“谎言”。
书籍《伟大的电影》的作者罗杰·伊伯特曾说,「无论你用多少理论来套它,生活本身都无情地步步逼向它自己难以索解的结局。乐趣在提问之中,答案只不过是某种形式的失败。」或者,以安吉尔这种激烈的性情,以她这种活在幻想中,活在不切实际的“漂浮”中的女子来说,爱情真的是沉重的一道枷锁,但反观她取得的成就,她也确实是值得后人品味,反思的一个的“符号”。不由得使人想起柳如是,鱼玄机,李香君等等这些也是为情所伤的才女。
当然,也正是因为生活的结局总是那么的难以索解,生活的乐趣才是其乐无穷。不然,导演也不会在面对采访时承认,他并不喜欢像梵高一样,一生潦倒奋斗不见天日,直到死后才获得认可,他更喜欢的还是如安吉尔一样,活在现世,为当下而创作。不去问自己的作品是否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只问能否为自己的生活而服务。
《逐爱天堂》,在爱中迷散,在爱中沉沦。一个悲伤的、美丽的童话故事。过去已经成为过去,斯人已逝,爱与不爱,是否有爱,已经不再重要。哪怕一切只是幻想,也应庆幸,它曾经存在过,拥有过。只因它,曾以一种艺术性的坚持,述说着一切不可能的梦想,是痛的,也是美的。
安吉尔,一个可怜的,不能被忘记的折翼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