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去看这部电影之前我就知道,它在艺术上不会有太多可圈可点之处,Mira Nair的前两部片子《名利场》(Vanity Fair)和《雨季婚礼》(Monsoon Wedding)都老实平常,我也预计电影一定不如小说,把一个移民家庭三十年的生活纳入两个小时的叙述,必定牺牲太多的细节。但是我知道自己一定会被感动,就像第一次读到Jhumpa Lahiri 的短篇 A Temporary Matter。人在异乡的困惑与迷失,永恒的陌生与疏离,无所不在的错位和异化,和稍纵即逝的沟通与温情。海那边的过去和海这边的现在,重重叠叠,没有开始,也无所谓结束,错综交织成一片斑驳的底色。新大陆有无限可能,只是,我们的画板上已经有了底色--名字,便是这底色的表征之一。
Ashoke和Ashima要等远在加尔各答的老祖母赐给新生儿一个好名字:“没关系,我们都有两个名字,长大后再起学名不迟。”美国医生和蔼地坚持:“抱歉,在这个国家,婴儿出生证上必须登记大名才能出院。”于是,这个男孩子被叫做Gogol,跟那位大名鼎鼎性情古怪的俄国作家同名,为此没少遭到同伴的嘲笑。直到很多年以后,他才从父亲那里得知这名字的来由。
Ashima向同事抱怨儿子宁可跟女朋友去度假也不回家看爸妈:“你说说,什么样的女孩子会起名叫Maxine?”美国同事耸耸肩轻描淡写:“也许根本是个男孩?”
Ashima打电话去医院询问丈夫的病情,“我姓Ganguli,G-a-n-g-u-l-i,这一通电话,我已经把名字给你拼了五遍了。”
丈夫去世,儿女成家后,Ashima决定回加尔各答,拿了文学博士的儿媳赞同道:“这才像你的名字,无拘无束,没有疆界”(It’s just like your name, Ashima means limitless, no boundary)。
我不知道,这种对于命名的执迷,是不是只有东方人才会理解,珍妮或者迈克,丽莎或者约翰,并不承载如许回忆与期盼吧。甚至,作为整个故事核心的Gogol,除了纪念父亲的过去,也可以看作一个隐喻。有趣的是,Ritz的观影手册上总结说,《同名之人》试图探讨的核心问题是“成为一个美国家庭究竟意味着什么”(What does it mean to be an American family?)。这真是单纯可爱又自大的典型美国式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