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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别已经过时了,但性别的能指在时尚摄影中从来不过时,Helmut Newton的作品就是。女人的性感就是裸露,美甲,红唇,黑丝袜,细高跟。要点模糊,暧昧,权力的阳刚之气的话,就让模特穿套利落剪裁的黑西服,手上香烟点一根。这规则重复很无聊懒惰,成片可能很刺激好看,但每一次快门都在加重强化时尚的性别二元对立——而这本身,难道不该是「时尚」要去打破的东西吗?这部纪录片里Helmut Newton曾经的拍摄对象的采访很精彩,她们无一不在强调对他摄影才华的欣赏,和被他选中的惊喜,以及拍摄中「甘为工具人」的位置。Helmut Newton的厉害之处是,片子是真的好,也真的有某种矛盾性,微妙地在「滥造性感」和「物化女性」的夹缝中找到了一席之地,而那些对他艺术的「嫌疑」和「批评」给了他更多的关注和资源,让他更自由地创作。Helmut Newton对拍摄的控制欲很强,很多模特顶着压力拍摄,在他的不满中崩溃,收拾心情,然后继续。最后成片里,总有效果出来的,原来可以被解读为「危险的性感的表情」真的可以存在——在Helmut Newton的排布和指导下被创造出来。所以,意义是什么?大多时候觉得,时尚真的让人失望透顶。想念 McQueen.
来源丨
Abecedarium Presentation on Unisex Fashion - MoMA Coursera
作者丨
Hari Nef
说实话,我已经厌倦了谈论性别与时尚的关系。并不是因为时尚不值得讨论——如果不值得讨论,我们也就不会在这里了。但是,我不认为性别是讨论的肥沃土壤,我也不认为时尚是讨论性别的肥沃土壤。因为当我们谈论性别时,我们谈论的往往是性别二元论。我们谈论的是两个选择,男性和女性——死胡同,单行道,没有尽头。我们也在谈论着男性和女性的无数视觉符号,就像卫生间门上贴着的:穿西装的男生,穿裙子的女生。如果讨论一开始就只是关乎这种僵化的二元对立,那么讨论只会停留于这个语境中,产出的结果本身就非常有限,而讨论只是加重了设限。所以,我想在此勾勒出一个非常简短的历史,以一些在当时具有某种颠覆性别二元对立的时尚大片。
这是一张非常具有标志性的照片,由Helmut Newton在1975年的法国时尚杂志上拍摄,照片中的女模特身穿1966年秋季Yves Saint Laurent的Le Smoking Suit. 我每次拍片的时候都会想到这张照片。我是一个跨性别模特,所以我在时尚界本身对很多人来说具有某种天生的颠覆性。我的女性身份,以及我出生时分配的性别的男性特质——这是另一个值得讨论的问题。总而言之,很多时候人们对我所参与的时尚大片的成片效果有类似的期待。但是,我看这个形象,围绕这个形象的话语是,一个女人从男装中获得了一种力量,霸气又性感。但是,为什么她本身不能是这种新的权力感和性感, 这种颓废的来源,而非要借住于一个典型的、刻板的男性气质标志物,香烟呢?这真的是对性别界限的颠覆,还是只是对我们所知的二元制的强化?
这是Paolo Roversi在1992年拍摄的Jean Paul Gaultier的缪斯Tanel Bedrossiantz的照片。照片里的Tanel身着1984年Jean Paul Gaultier秋Barbès系列礼服。这个形象展示的,是一个男人在灯光柔和的蓝色力量中流露出女人的性感和脆弱。裙子和香烟这两个标志共同完成了这个脆弱,颓废和界限模糊的时尚形象。如果Tanel从裙子这一女性标志物中获得了这种感性的脆弱,那么它真正的来源又是什么?这只是性别二元制的另一面,我并没有看到他从中逃脱。我看到他穿着一件衣服摆出一个姿势;脱下时装,他又变回了Tanel。
这张图是Rad Hourani品牌2010年秋季系列的中性时装,这是一个性别二元之外的操作:对黑色的利用,利索的剪裁,并不凹凸有致的轮廓。而这里,每个人模特都穿着高跟鞋,都面色苍白不带妆,头发和背部很光滑。我认为这是对性别二元制和时尚的回应——它的核心是天真和酷,并且在某种程度上是有成效的。但我还看到了对人的抹杀,对身体的抹杀。我看到的是对身份的抹杀——不管是男是女。我看到了一些存在于真空中的东西,并不是真实的。在这里,人不重要,而这是反个人的。而且我觉得它只是存在于这个二元的关系中,但在这个过程中却抹去了很多东西。
我想用一个我自己的故事来结束我的演讲。这张照片记录了在Hood by Air品牌2015春季成衣发布会上的我。那我是第一次走秀。
这是在我开始激素替代疗法后不久,品牌方让我凌晨4点在一家俱乐部的地下室走秀。主理人 Shane 说,他真的很想让大家知道跨性别女孩在外面跑马圈地;我觉得这很酷。但在我生命的那个阶段,我的身体看上起并不是特别女性化。我明白,我有我男性的一面和女性的一面,但我真的不愿意去探索我性别认同的不同方面,因为那时候我真的我太想让人们把我看成一个女人了。那场走秀的最初的计划是,我会上身赤裸,只穿一条束腰带:作为一个跨性别模特,露出乳房会是一个很大的颠覆性的事情。但他们最终为我选择了更加男性化的造型:白色的纽扣和裤子配上背心和靴子。我看上去有点像佛罗多-巴金斯。我看了试装视频后,很没有安全感。走秀结束后,我又看了视频:我台步表现非常好,虽然看起来像佛罗多-巴金斯,但走得像娜奥米-坎贝尔。这一刻,我意识到,我对性别的所有纠结都投射到了服装上,寄希望于用服装能传达一些关于我的性别信息,但这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我不能够让自己的意义仅仅被性别化装束定义。如果我们想摆脱这种二元对立的局面,我想我们需要更加关注的,是穿衣服的人,以及他们在做什么——可以是一种姿态,一种个性,一种 movement,而不是试图通过衣服来摆脱性别二元制,为了时装而时装。这段经历让我认识到了自己的一些东西——直到我放弃了对衣服的执着追求,才会真正认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