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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坏哈德莱堡的人》电影剧本
(根据马克·吐温同名小说改编)
文/马克·哈里斯
译/穆国豪、李亦中
《败坏哈德莱堡的人》原是美国杰出的幽默讽刺小说家马克·吐温在一九〇〇年创作的一部优秀中篇小说。马克·吐温开始创作时,正是美国“幽默文学”极为繁荣的年代,这种文学根源于西部的口头文学,特点是诙谐、夸张,旨在追乐。他在这种传统影响下创作,但不是为幽默而幽默,而总是把幽默的描写和对社会的讥讽结合起来。他经常在作品中嘲弄金钱在资本主义社会的作用,曾被改编拍摄成电影而为我国广大观众熟悉的《百万英磅》就是其中著名的一部。而《败坏哈德莱堡的人》则更进一步,揭露资产阶级为了争夺非分之财,道德败坏到了什么程度。哈德莱堡是作者虚构的市镇,以“诚实”、“清高”闻名,但是有一天一个陌生人送来一袋金币,说是送給镇上曾经帮助过他的“恩人”,却又不指明“恩人”是谁就跑掉了。镇上“诚实”的居民,特别是十几位以“廉洁”著称的上等人,竟想方设法,不惜造谣引骗,争着要做“恩人”。他们眼热这袋金币,又要做出“清高”的徉子,于是闹出种种丑剧。小说构思巧妙,结构严密,富于戏剧性,深刻地剖析了资产阶级虚伪与自私的心理。
这部小说是由美国当代著名的小说家、剧作家和传记作家马克·哈里斯在美国“全国人文学科捐赠基金会”赞助下改编拍摄成电影的。马克·哈里斯的作品大多是喜剧性的,在这部影片中发挥了他擅于处理喜剧性场面的特长。他认为马克·吐温从未写过一部结构紧凑的小说,《败坏哈德莱堡的人》在很大程度上是一个即兴创作的故事,原著用突降法结尾不适合喜剧性作品要求,所以他在改编时大刀阔斧地把原来的结尾砍掉,而以“镇公所”的一场戏,在高潮中结束全剧。在改编中他还压缩对话,舍弃某些描述性的繁冗枝节,加强人物的动作性。他认为电影的艺术效果除语言外,还必须通过其他方法取得,特别是演员的表情;例如玛丽·理查兹的内心斗争就得从她的脸部表婧表露出来,而不是通过语言。这就造成本片电影语言的单从和场面的简洁,剧本貌似简单,但充满幽默讽刺,为演员表演的发挥提供了广阔天地。
本片摄于一九七九年。扮演异乡人的普雷斯顿是美国著名的喜剧和电影演员,一九六二年曾因主演《音乐大使》而荣获“车尼奖”。
(编者)
1.外景·哈德莱堡的草坪·白天
露天音乐台上有一支乐队正奏着赞美诗的曲调。乐队指挥是个上了岁数的老头,他劲头十足,一本正经地指挥着他这个小小的乐队。至于演奏的是《耶稣基督》还是别的什么都无关紧要。空气中可以闻到一种自称的德性的气息。一些市民漫步而过,悠闲地望着乐队演奏。
2.外景·俯瞰市镇的一座山冈·白天
虽然并不能从美丽的群山中清晰地辨认出市镇所在,人们仍可听到乐队演奏的音乐。
在前景中,背对着观众的是这位身穿白衣的异乡人。只见他右手捏着的雪茄冒出一缕缕烟柱。当他以后谈到赌博的时候,会使观众觉得他本人可能就曾是一个赌棍。更有可能,他是一位作家或是一名戏子,而且骨子里是一个社会批评家。他与这个世道卷入了情人似的争吵。就单个人来说,他对人们是热爱的,但是从整体而言,他却憎恨这该诅咒的人类。尽管如此,他宁肯做个乐天派而不怨天尤人。他玩世不恭。
异乡人:(指着底下的市镇)哈德莱堡,(停顿)可爱的市镇。当然罗,那儿的人跟诸位不同。(他走得更近了,把观众当作他的知音)从前,他们这个市镇曾经被说成是周围整个地区中最诚实、最清高的一个市镇,(他用手势划了个圈)是德性的化身。(微笑)哈德莱堡的青年出外寻找职业,无需任何保证条件,光凭他的籍贯就行。他们保持这种名声已有三代之久了。尤其使他们引以为荣的是,那儿的年轻人还在摇篮里就开始受到处世要诚实的教育!不过,这种自豪也有其弱点,首先就是哈德莱堡对于异乡人从不放在眼里……
3.外景·依然是那山冈·近景·白天
这位异乡人离镜头更近了,他的微笑开始稍带一点儿——对,可以这么说——“恶毒”的神态。
异乡人:……有一回,这个市镇得罪了一位路过此地的异乡人——就是鄙人,那还是我第一次来到哈德莱堡的时候。(咧开嘴笑)且说,我是一个不好惹的人,有仇必报。因此,当我第二次再去哈德莱堡,就有了个主意。这个主意足以改变这里的一切。
〔化入〕
4.外景·哈德莱堡的草坪·黄昏
异乡人驾着一辆轻便马车来到哈德莱堡,时间是数年以前——也就是上面那段话里提到的“第二次”。异乡人身旁的座位上搁着一口袋金币。
〔音乐渐弱,转入另一支较轻快的曲调〕
异乡人驱车来到伯吉斯牧师跟前,牧师——一个孤独的家伙——正独自坐在榆树树荫底下的一条长凳上,他有一把大折刀从不离身,以便用它来削掉树木上那座多余的枝桠。伯吉斯起身迎接异乡人,尽管异乡人自称“不好惹”,外表倒显得和蔼、开朗,即便有点儿不自然。于是,伯吉斯马上作出了友好的反应,使此种情感得到了相同的回报。他们彼此产生了好感,观众对他俩亦都有好感。
广场是个小公园,周围照例有若干公共机构:镇公所、银行、浸礼会教堂、长老会教堂、哈德莱堡的《风俗检察周报》报社及毗邻的美联社办事处、公共图书馆、邮局。
此刻正是晚餐时分,广场上非常宁静。而其他时刻则熙熙攘攘,充斥着忙碌的人们,打赤脚的孩子们以及乱奔乱窜的狗们。
伯吉斯牧师:迷路了吧?
异乡人:不,我以前到过这儿。
伯吉斯:我们有些人一辈子住这儿,还会迷路呢。
异乡人:我在找爱德华·理查兹和玛丽·理查兹的家。
伯吉斯:你朝右拐,一直往前走。
异乡人:是银行的出纳员,对吗?
伯吉斯:可不是么,他就是。
伯吉斯牧师看见了马车里的口袋,但他很有礼貌,并不多问。而异乡人亦不想在此时满足伯吉斯的好奇心:隔不了多久,一切便会明白的。异乡人正要匆匆离去,忽然又有了个主意:伯吉斯坎师可以成为他计划的一部分。
异乡人:从你的穿着,看得出你是一位牧师。你是伯吉斯牧师吧?
伯吉斯:但愿从我的脸上而不是从衣服上焕发出牧师的气质。
异乡人:我想是这样的。晚安,谢谢你指路。
驱车离开之前,异乡人转身面向观众说起话来。
异乡人:当然,出于礼貌我没说出口,可布道确是我一向最讨厌的。我曾听说伯吉斯牧师的讲道真能令人陶醉,(咧开嘴笑)听他布道很容易入睡!
他啪地一拉缰绳,马车启动了,镜头跟着马车行进,伯吉斯被留在了后面。异乡人继续着跟观众说话,不时地从侧面向镜头看一眼。
异乡人:我曾经是个赌棍,我是说曾经!我学打牌是吃了很多苦头的,不过我也学会了虚张声势,使别人以为我手里的牌是没有亮出的顺子。
他在一幢房子外面停了下来,指了指:理查兹的家。
5.外景·理查兹家·晚上
从靠近门口的角度拍摄。异乡人下了马车,取那口袋,他搬动它的时候有些费劲(口袋重九十九磅),可他还是走到了门口,放下口袋,敲起门来。
玛丽:(小心翼翼地开门)先生,你是谁呀?那口袋里装的是什么呀?
异乡人:晚安,玛丽。可以进屋吗?
玛丽:(放下心来)我想可以的。
6.内景·理查兹家·晚上
玛丽和爱德华膝下无子女,是一对极受人尊敬的老夫妻,属于“十九户要人”——即哈德莱堡十九户最令人尊敬的人家。老两口约摸六十来岁,脾气好,清心寡欲,具有高度的伦理道德观。然而,他俩对于自家未来的经济状况忧心忡忡,因为他们没有积蓄,没有养老金,没有社会保险,所以他们感到没有劲。
异乡人从街上直接走进会客间。房间里有几张笔直的靠背椅和异常结实的木头桌子,桌上堆着一厚叠报刊杂志,还搁着一套文具用品。一台老掉牙的落地座钟的钟摆发出一闪闪的反光。冬天,会客间里用一只铁火炉取暖,在温和的天气里(例如现在吧)为方便起见,铁火炉也使用着。
爱德华:(从里屋出来)玛丽,这是谁呀?
玛丽:(细细打量着异乡人)是位陌生人,带了一只很重的口袋。
爱德华:一位陌生人?带了一只装着什么东西的很重的口袋?
异乡人:金币。
玛丽:金币!?
爱德华:我要亲眼见了才信。
异乡人:我可以把它放在什么地方吗?它挺沉的。
爱德华:有多重?
异乡人:(把口袋放在火炉背后)好啦,它现在藏得相当好了。几乎谁也不会知道它在那儿。
玛丽:我知道。
爱德华:很难忘掉火炉背后有一袋金币。如果你肯告诉我它有多重,我会告诉你它值多少钱。
异乡人:(仍避而不答)我知道你们订阅《福音导报》。
爱德华:是的。可我们不常读报。这年头,要跟得上外界的事可不容易啊。
异乡人:九十九磅零四盎司。
爱德华:(算得飞快)唷!那大约值四——万块钱呢!在哈德莱堡有这么大家当的还不到十个人哩。
异乡人:我想把这个口袋留给你保管。
爱德华:永远?
异乡人:不,直到你找到那位合法的主人时为止。
爱德华:那我们该怎么去找到他呢?
玛丽:为什么要让我们去找呢?
异乡人:他是一位哈德莱堡的公民。
玛丽:他叫什么名字?
爱德华:我们几乎认识哈德莱堡所有的人。
异乡人:不久前,他给过我一个很大的恩惠。那是我第一次路过你们哈德莱堡,人地生疏。
玛丽:我们待外乡人总是很客气的。
爱德华:是这样的吗,玛丽?
异乡人:我从前是个赌棍。
爱德华:我们自己是不赌的。
异乡人:我可以抽雪茄吗?
爱德华:我们自己是不抽的。
——言下之意是带来这么一火袋金币的贵客,如果他想抽烟的话,悉听尊便。何况,理査兹夫妇不希望异乡人就此离去,而异乡人也并不急于想走——他打算讲他的故事,这样才可以使他的计划得到进展。只要他一讲完他的故事,把理查兹夫妇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那个口袋上,他就会销声匿迹。于是,他点了支雪茄,显得经过一番犹豫之后才决定单刀直入地讲述自己的故事。
异乡人:一天黄昏,我路过你们哈德莱堡。那时我饿着肚子,身无分文。走投无路之下,只好去行乞。可一直等到天黑,才幸而遇上了一位好心人。
爱德华:他是谁?
玛丽:他给了你多少钱?
异乡人:他救了我的命,也给了我财运,因为有了他给我的那二十块钱,我发了大财。
爱德华:(半信半疑)谁也没给过任何人二十块钱呀。
玛丽:(对爱德华)我不敢肯定。巴克利·古德逊也许会给人家二十块钱的。
爱德华:古德逊那个无赖!他巳经死了。(摇摇头)现在他用不着这一大笔钱了。
玛丽:(摇头)他身后没留下一个人。
爱德华:(排除了古德逊)我简直怀疑巴克利·古德逊会把二十块钱送给一个陌生人。说真的,我不知道怎样才能找到那个给过你钱的人。
异乡人:我希望找到他,我要让他获得这笔钱——随他怎么处置好了,或者施舍,或者扔掉,或者存起来都行。在报上登个“寻人启示”吧。
玛丽:先登哪儿呢?
异乡人:就登在《风俗检察周报》上吧。那位给过我二十块钱的先生可以凭他对我说过的那一句话辨认出来。
爱德华:我倒很想听听当一个人施舍二十块饯的时候说了句什么金玉良言。
异乡人:当一个人给别人一笔钱的时候,他感到自己有权给人家一句忠告。他对我说过的那一句话已被密封在一个信封内,就在这个口袋里头。登条“寻人启示”吧!不管是谁,只要给过我二十块钱的定会知道他自己当时所说的话。让他把那句话写出来,也密封在一个信封里,交给伯吉斯牧师保存,然后在下一次镇公所集会的时候当众启封核实,这样就能把我的恩人找出来了。
爱德华:“获得这袋金币,或者用来施舍,……”
玛丽:“或者扔掉,或者存起来,……”
异乡人:(对自己的计划已经奏效感到满意)“……随便他怎么处置都行。”
爱德华:(警觉到自己过去经历过的某件事)哎,你为什么偏偏选中伯吉斯牧师来保存信封呢?
玛丽:你认识他?
异乡人:几分钟前才碰到的。
玛丽:在哈德莱堡,伯吉斯并不讨人喜欢。你竟然指定他,真不可思议。
爱德华:玛丽,也许这位先生比我们哈德莱堡人对伯吉斯更为了解哩。(转向那袋金币)对那位行善的人来说,这是多好的运气啊!
异乡人:(知道自己的目的已达到)晚安,晚安。
玛丽:(和爱德华一样暗自打量着那袋金币,心不在焉地)晚安,异……异乡人先生。
异乡人:(走出门去)异乡人先生,妙极啦!以后你们再也见不到我了。
从现在起直到爱德华离家时为止,爱德华忙于准备外出——系鞋带,打领带,穿短外套——因为他在大庭广众露面时从不光穿一件衬衫,哪怕天气再热。当他和玛丽在谈到是否要去刊登“寻人启示”的时候,即便有几分踌躇,他那种意向还是显而易见的:他并不真的打算不履行那异乡人的托付。而玛丽也是如此。
爱德华:(凝视着那钱袋)九十九磅,
玛丽:零四盎司。
爱德华:四——万元!嗐,这简直是传奇小说嘛,就象在书上读到的那些虚构的故事一样,在实际生活中哪会有啊。
7.外景·理查兹家·晚上
异乡人已经离开理查兹家。他面向观众说话。
异乡人:(紧接爱德华所说的)对,这样的事情他们本来不大可能遇到。要知道,哈德莱堡人一辈子受着诚实方面的教养,对于一切理论上的诱惑都作了戒备。可这种诚实不过是一种纸面上的诚实:一旦受到真正的诱惑,一戳就破了。
8.内景·理査兹家·晚上
爱德华:(此时半开玩笑似地)我们发财啦,玛丽。我们只要把这笔钱埋藏起来。
玛丽:(也开着玩笑)对呀,爱德华·理查兹!(然后带着另一种情绪)假如做了那件善事的是你,那该多好啊!
爱德华:我身边什么时候有过二十块钱可以白送给人家?何况那家伙是个地地道道的外乡人。
玛丽:抽烟、赌钱——这种人见得多了。
爱德华:(不再开玩笑)人就怕穷。老是熬呀熬呀,老是那么点儿薪水,老是当别人的奴隶,而东家却坐在家里,穿着拖鞋,又阔气,又舒服。
玛丽:(收拾他的拖鞋)我想替你买一双新拖鞋。我真替你难受,爱德华。可是,你也得宽宽心哪。
爱德华:(触景生情)你叫我怎么宽心?就凭这幢破破烂烂的旧房子?
玛丽:(竭力安慰)我们总算还能维持生计,再说,我们还有很好的名声哩。
爱德华:说的是,这比什么都强啊。所以……我刚才说的话你可别介意,别把它放在心上。(他转身要出门,却又返回来)玛丽,亲我一下吧——好,一切都过去了,我再也不发什么牢骚了。(盯着那钱袋)真是一桩怪事!
玛丽:(也触景生情)只要一想到在眼皮底下可以得到而没能得到的东西,有多么痛苦啊!
爱德华:我要趁早赶到报馆去了。
玛丽:可怜可怜我吧,别留下我一个人守着这一大袋钱。
爱德华:你瞧吧,这桩事情准会传得满城风雨!周围那些市镇都要大大妒忌呢!因为天下除了我们哈德莱堡,一个外乡人决不肯把这么一桩事情信托给任何其他市镇,这点道理人们是清楚的。这将成为我们手头的一张王牌。
玛丽:难道非得今晚就赶去登“寻人启示”吗?
爱德华:(掠过一丝动摇)是啊,我们非得去登吗?
玛丽:我们非得这么办。
爱德华:我这就去报馆。
爱德华去了。玛丽在他走后把门锁得牢牢的。对于丈夫的离去,她有理由感到懊悔。首先,她被留下来提心吊胆地守着那袋钱;而更重要的原因是——
玛丽:也许我们已经走错了一步。还没顾得上从长计议一番就匆匆赶去登什么“寻人启示”,真是太蠢了!凡事应当三思而行才对啊。
9.外景·街道·夜
理査兹在街上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向报社。
他经过一条小巷,当他的身影消失后,镜头停住了。只见小巷阴暗处亮起了火柴的光亮——观众看到异乡人正在点燃一支雪茄。
异乡人:(接着玛丽的话尾)我倒不这么看。(咧着嘴笑)三思而行反会给人招来麻烦——弄巧成拙嘛。
10.内景·《风俗检察周报》报社·夜
报纸即刻就要付印了。印刷机本身发出极其讨厌的声响,不时还夹杂着那个美联社雇员发电报的声音。
《风俗检察周报》是由考克斯夫妇办的一份报纸。这家报社最显眼的特征是拥有一张跟杂货店卖货柜台一模一样的柜台。隔着这个柜台,考克斯夫妇将同爱德华做笔生意。后来,那个美联社雇员听说有条大新闻,便也挤过去。
爱德华从街上走进报社,有点气喘吁吁。
爱德华:晚上好,考克斯夫人。
他轻触一下帽沿,向她匆匆致意。
爱德华:(对考克斯)我今天有条好新闻给你,考克斯。
那个美联社雇员显出很感兴趣的样子,考克斯却连头也不抬。
考克斯:我希望你昨天有条好新闻,爱德华。
爱德华:这可不是你那种平淡无味的新闻。
考克斯:要赶上这一期不免迟了点儿。
爱德华:这可不是卖两头猪、六只老母鸡的事儿。
考克斯:我们马上准备付印了。
爱德华:(戏剧性地)这是一件有关哈德莱堡某个幸运的公民将获得四——万元的大新闻!
考克斯:(终于聚精会神起来)也许你真带来点儿重要的东西,理查兹先生。
爱德华:我深信不疑,考克斯先生。九十九磅零四盎司,全是金币哪!
考克斯夫人和那个美联社雇员无意中听到了这番对话,便也到柜台这儿来加入这两人的谈话。
考克斯:别管那盎司。
爱德华:哈德莱堡将有人从二十元钱的投资中得到四——万元钱的报答。
考克斯:那人是谁?
爱德华:还不知道。
考克斯夫人:让我们把他打听出来。
在后景里一直发出运转噪声的印刷机此时嘎的一声停住了。那美联社雇员为着抢先发出新闻电讯,也越来越凑近考克斯、考克斯夫人和爱德华。
美联社雇员:我们怎样才能打听出来呢?
爱德华:答案全都在那个钱袋里的一封信上。
考克斯:钱袋在哪儿?
考克斯夫人:写信人又是谁?
美联社雇员:谁把它放在那儿的?
爱德华:(得意地)我对你说了我有条好新闻给你,考克斯。
考克斯:(从妻子的头发里拔出一支铅笔)我们什么时候能看到钱袋里的那封信?
爱德华:当伯吉斯牧师启封的时候。
美联社雇员:怎么会是伯吉斯牧师?蒙谁的许可指定他来启封的?
爱德华:正是那位带来金币的人。
考克斯夫人:所有这些金币统统都给那位曾经在什么地方投资了二十块钱的人?
美联社雇员:(自作聪明地作了总结)正需要雪中送炭的时侯,有人把二十块钱送给了那个过路人。
美联社雇员暂时获得了自己所需要的有关内容,立刻跑回电报机旁,开始发电讯。
考克斯夫人:这么说来,那个受到施舍的过路人感激涕零了。
考克斯:依我说是百分之二千的感激。
爱德华:那人从前很穷。上次他路过我们哈德莱堡的时候,已经到了在黑暗处求乞的地步。而那位送给他二十块钱的人还对他说过某一句金玉良言。
考克斯夫人:什么话呢?
爱德华:这可不知道了。
考克斯夫人:这准是密封在那个信封里头的东西喽。
考克斯:我开始有点头绪了。
考克斯夫人:(沉思)我已经理解了。
考克斯夫人已设法把一些想法连了起来,这些想法使她感到沮丧。在底下紧接着的一段对话中,她那一连串的发问实质上是想让考克斯意识到他们刚才很蠢,白白坐失了良机。
考克斯:(兴奋地)这真是一件特大新闻啊。
考克斯夫人:(冷冷地)我倒但愿这条新闻是昨天而不是今天才来的——否则我们可以从长计议一番嘛。理査兹先生,那个过路人怎么会把那袋金币拿到你家里的?听你说来,他没去过別的任何人家?只有你和玛丽知道这件事喽?
爱德华:(自豪地)只有玛丽和我。再加你丈夫和你。
考克斯夫人:(有点恼怒)岂止四个人呢。瞧,还有(指点画外)他!
他们都转身注视着四外。
11.坐在电报机旁的美联社雇员·夜
他已经发出了这条新闻。
异乡人(画外音):这位美联社雇员提供的稿件,一年中难得有四次在报上登出几句足以使哈德莱堡以外的读者发生兴趣的消息。但是,今晚可不同了。他刚刚发出那条电讯,立即接到了社里的复电——“详述一切,巨细勿遗,千二百字”。他如数完成了这篇特约稿。
12.内景·《风俗检察周报》报社·夜
考克斯:爱德华,你怎么啦?
爱德华:(自我辩解般地)我做得对。
考克斯:我们本来可以分享那一大笔钱的呀。
考克斯夫人:这下完啦!现在已经向外界发表,无可挽回了,马上就会传遍这疯疯颠颠的世界。我简直气坏了。
考克斯:我简直要死了。(对爱德华)下一次脑筋得动快一点。
考克斯夫人:下一次我们的脑筋都得动快一点。
考克斯:(绝望得大发雷霆)他妈的,哪有什么下一次!再过一千年也不会有什么下一次了。
异乡人(画外音):他说得对。这种机会一辈子只碰得到一回。
13.外景·山岗·夜
哈德莱堡展现在山冈下。月光照亮了房舍。人们沉浸在梦乡里。在前景,异乡人面对着观众。
异乡人:明天早餐的时候,“哈德莱堡”这个名字将挂在全美国每个人的嘴上。从蒙特利尔到墨西哥湾,从阿拉斯加的冰河到佛罗里达的柑子园,千百万人将谈论起鄙人和那袋金币,同时急于知道那位应获得这笔钱的人是否能找到,但那是明天的事啰。今天晚上,这儿的每个人都在呼呼大睡。对了,应当说“几乎”每个人……
14.内景·理査兹家的卧室·夜
玛丽和爱德华在喝茶。两人都穿着睡衣——睡衣外面套着晨衣,显得很有教养,合乎体统:爱德华当然不会象一个懒散的人那样穿着睡衣招摇过市。而考克斯在下一场里正是如此行事的。
老两口的头脑里此刻转着什么念头?他俩对于自己所干的事只能听其自然了,这大笔钱不会归属他们名下,而将落入别人的腰包了。然而,他们对于另一种可能尚有一丝留恋;他们的讨论好似纸上谈兵。
玛丽:(非常和蔼)爱德华,也许你刚才应该等一等再出门的。
爱德华:我要是从从容容地考虑一下就好了。
玛丽:用点脑筋总伤不了身体。
爱德华:可是,我没这么做。我反而立即赶到报馆,把这个洧息传遍天下。
玛丽:当然,你是受人之托。
爱德华:那会儿,我光想着一个外乡人竟如此信托我们哈德莱堡人,这样一个消息会引起多大的轰动哟,这对哈德莱堡来说又是何等光彩呀。
玛丽:(分担他的自责)为什么我们不让自己受到诱惑呢?(略提高声音)而你直奔报馆去了。
爱德华:我已经这么做了。(坚定而又虔诚)别后悔了,这是命中注定的。
玛丽:命中注定的?什么都是命中注定的!你我又怎么知道命中注定在我俩上了年纪的时候,老天爷最终不会给你我一点儿安乐呢?
爱德华:只不过在银行里还有一笔比薪金多一点儿的存款罢了。(有了个新主意)我一直在想,玛丽,……我在想这也许是老天爷的息旨……假如你我能猜出巴克利·古德逊对那个外乡人说过的那句话。那又会怎样呢?
玛丽:(独自盘算着那个故事)……那天晚上,那个黑沉沉的夜晚。(突然)爱德华,你看这岂不有点儿奇怪,怎么那个外乡人竟指定伯吉斯牧师张罗这件事?没人喜欢伯吉斯,我想在这里除了死去的巴克利·古德逊,最遭人忌恨的就数他了。
爱德华:(坦白了一个长期保守的秘密)玛丽,伯吉斯并不是一个坏人。他不过就那么一次得罪了大家。
玛丽:别说得轻飘飘的。从此他就失去了教堂,只能整天坐在树底下削木头。要是没人去给他通风报信,他本来会受到私刑的惩罚被赶出哈德莱堡的。
爱德华:跑去向他通风报信的人就是我。
玛丽:是你,爱德华?你为什么从不告诉我?
爱德华:我没告诉过任何人。
玛丽:是该守口如瓶。万一被人家知道了……
爱德华:想起这件事我现在还提心吊胆呢。那天晚上,我怕得睡也睡不着。
玛丽:那就别再提它了吧。(敲敲桌面)这袋金币总得有个着落。(又敲敲)会落到需要它的人手里。
爱德华:说出来真叫人害臊,玛丽。可我一直在想,如果这袋钱真能落到我们手里,我不会反对的。
玛丽:别感到害臊。(突然地)你曾给过一个陌生人二十块钱,而现在一下子又记不起来了,有这可能吗?
爱德华:没有,绝对没有。好吧,我们该上床了。
玛丽:上床睡得着吗?
爱德华:也许不行。很可能要翻来覆去,大动脑筋。
玛丽:真是一句难猜的金玉良言,值四万块现钱。
爱德华:(轻声地)快动脑筋呀。
15.内景·考克斯家的卧室·夜
考克斯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快动脑筋呀!”跟话音刚落的爱德华说的最后一句话形成了强烈的呼应。考克斯夫人坐在床上冥思苦想。考克斯身穿睡衣(但仍带着眼罩),拖着沉重的脚步踱来踱去,绞尽脑汁地思考着,还不停地扯住睡裤免得往下掉。他陷入了一种异常的激动。
考克斯:(粗暴地)快动脑筋呀!
考克斯夫人:我是在尽量动脑筋呀。
考克斯:当一个人在黑夜里送给一个乞丐二十块钱的时候,他会说句什么话呢?
考克斯夫人:他会说,“发亮的不一定都是金子”。
考克斯:别蠢了。他哪会说这么句话?(敲敲桌面)唉,有了这四万块钱我就可以为所欲为,我要在镇上的某些人面前炫耀炫耀,你信不信?
考克斯夫人:我信。
考克斯:我要买回一台新印刷机。
考克斯夫人:我们要到法国巴黎去旅行一次。
考克斯:(轻蔑地)干吗?美国有什么不好?(停顿)“不管怎么样,祖国终究是祖国。”这准是他说的那句话。
考克斯夫人:他干吗要在黑夜里对一个乞丐说“不管怎么样,祖国终究是袓国”呢?
考克斯:甭管为什么!(大叫大嚷)来,我在这儿,我给你二十块钱,你算是那个乞丐,站在小巷子里。这下我该对你说句什么?
考克斯夫人:“傻瓜积不了钱。”
考克斯:“人人谈论天气,动口不动手。”
考克斯夫人:(继续猜)“贪财是一切邪恶的祸根。”
考克斯:(认可了)这下猜着了。
16.外景·银行·白天
异乡人(画外音):哈德莱堡一觉醒来,已经举世闻名——惊奇呀、快乐呀、得意呀,简直得意忘形了,人人都跑到银行去看那只装着金币的口袋;还没到中午,来自四乡八邻的忌妒的人们也成群结队地前来证实这个钱袋及它的来历,他们对这件事津津乐道,并且替钱袋作了添油加醋的描绘。此外,对理查兹家、银行、教堂、公众广场以及将要举行交付那笔巨款的镇公所,也都一一作了描绘。
17.外景·银行前·白天
骚动、喧哗、嘈杂的声浪同以前的安静场景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尽量要造成一种人山人海的感觉,一种倾城而出的感觉,一种人们从远道而来的感觉。焦点首先集中在一名记者身上,他甚至还可以有一位摄影师陪同,摄影师所带的照相机安在三脚架上。人们的脸不时被闪光照亮。
那只钱袋在银行门前当众展览。银行蓳事长平克顿先生——吝啬的、皮笑肉不笑的、油滑的小个子——看来是主持者。也应使观众对哈德莱堡其他公民有个清晰的印象,允其是对十九位首要公民,因为随着事态的发展,观众将会一一看到他们。其中的代表人物是考克斯夫妇,平克顿,蒂特马什夫妇,萨金特,比尔逊执事及威尔逊律师。
当平克顿一结束他自告奋勇的演说,那位记者便向他提出了一两个问题——
平克顿:……这件事替字典增加了一个新名词——哈德莱堡,“不可败坏”的同义词——这个词儿注定要永远载入所有的字典!……本镇由于诚实而享有的好名声……我们的这个模范事例将要扬名全美洲,对于挽回世道人心将起划时代的作用!
记者:(不动感情地)这钱袋的确切重最是多少?
平克顿:(现在亦用例行公事的口气)钱袋的重量是九十九磅零四盎司。
记者:请问你是谁,先生?
平克顿:我是奥蒂斯·平克顿,这家银行的董事长,人人都知道的。
记者:(随人流走开去)北美的人并非家喻户晓的,平克顿先生。(来到罗伯特·J·蒂特马什跟前)你,先生,你可知道是谁给了那乞丐二十块钱?而他给钱的时候又说了句什么话呢?
蒂特马什:如果我知道这句话,那我要做的头一件事就是向这家银行归还抵押借款。(主动地)我叫罗伯特·J·蒂特马什,拼法跟读音完全一致。
记者:(真诚地对蒂特马什夫人)您是最美丽的夫人……
蒂特马什夫人:……他的妻子。我并不太关心抵押借款,我宁愿买点穿的。
记者:(生硬地)你这位先生,如果得了这笔钱你准备做什么?
莫戈尔兹比·萨金特:我要西行去加利福尼亚,那里的一切都尽善尽美。
比尔逊执事:我要把它全部献给慈善事业。
威尔逊律师:(对记者悄声地)献给他自个儿!您好,我叫威尔逊,律师。(职业化口吻)我提出以下这点请您考虑,请您耐心听听,慎重考虑一下,如果您需要,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需要,但是,嗯,如果你需要一位律师帮助的话……我希望,嗯,希望……
记者:(不受其干扰)你认为对那位外乡人说的是句什么话?谁说的?
威尔逊律师:嗯,先生,我不能说,我的意思是我不愿意说。我这一行的特权,要是你懂我的意思,我要求你这个,请再慎重考虑一下……
记者已经随人流离开去了。
只见潮水般的人群朝钱袋这儿涌过来。
18.外景·伯吉斯牧师的长凳·白天
片刻之后,记者已坐在伯吉斯牧师身旁。摄影师也加入进来,替伯吉斯牧师照了相。
伯吉斯牧师的道具是那把大折刀。他可以用它削木头,拆信封或者切苹果等等。在底下的场景里,他至少有两三次将大折刀举起来指指点点的。
记者:坦率地说,我对所发生的一切感到迷惑不解。为什么指定你做监护人……去接受那封装着秘密的信封?
伯吉斯:不知道。我也感到摸不着头脑。
记者:这同你的教堂有关系吗?
伯吉斯:很遗憾,目前我连一个会众也没有了。
记者:(抓住点苗头了)我明白啦!可这又为什么?
伯吉斯:因为,在过去某个时候,我得罪了哈德莱堡。
记者:(鲁莽地)你怎么得罪的呢?
伯吉斯:(不愿深谈)很简单。
记者:(转移话题)所谓“十九户首要公民”是怎么回事呀?
伯吉斯:就是十九户最主要的人家。
记者:喔,这够合逻辑的!
伯吉斯:哈德莱堡是一个合乎逻辑的市镇。
记者:这十九户人家是谁选举的呢?
伯吉斯:他们不是选出来的,是被指定的。
记者:(急问)由谁指定的?
伯吉斯:(并非讥刺)由他们自己。我不是对你说过了,哈德莱堡是个合乎逻辑的市镇。
记者:你也是十九户之一吧。
伯吉斯:(诚恳地)不,我不是。至于一个人如何取得这种资格倒很难说,金钱啦,出身啦。比如威尔逊律师和比尔逊执事,他俩都属于十九户,可我说不出他俩为啥是的。瞧,那位帽商汤姆森先生,他不是,可我说不出他为啥不是的;还有硝皮商温盖特,他坚信自己属于十九户之列,但却不是的,这使他在言谈举止方面令人讨厌。瞧,这一对是属于十九户的——蒂特马什夫妇。
记者:噢,拼法和读音完全一致。
伯吉斯:据说蒂特马什夫人是我们这儿最漂亮的女子,可我不知道这漂亮的标准是什么。
记者:(试图把话拉回到正题)是巴克利·古德逊给那个外乡人二十块钱的,你相信吗?
伯吉斯:有这可能。
记者:那么,你认为他当时说了句什么话呢?
伯吉斯:这可不知道。不过,他很有可能会说那句我常听到他说的话“总有一天,尔会由于你的罪过而死,并且因此入地狱或是哈德莱堡——希望你努力争取,还是入地狱为妙。”
记者把身子往后一靠。他对全镇的人都极为反感。
19.外景·市镇广场·早晨
以下出现一系列短镜头,它们是以异乡人发来的信为线索而剪辑成的一组蒙太奇,同时贯串异乡人的画外音。
观众听见了马蹄声,但看不见异乡人,甚至连马的影子也看不见,看见的只是一个邮递员从邮局的台阶上走下来。他背着一个口袋——并非一袋金币,而是邮件——上班投递去了。是他把下面一组组镜头连接起来的。
异乡人(画外音):一个礼拜过去了,一切又平静下来了。如醉如狂的自豪和快乐的心境已经清醒过来,转为一种甜蜜的、沉静的喜悦。然后,一种变故出现了,那位邮递员带来了一封信。不,得纠正一下,邮递员带来了十九封信。不,还是应该这么说,邮递员把同样一封信送了十九次。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20.外景·《风俗检察周报》报社·白天
考克斯正在拆阅他刚从邮递员那儿收到的一封信。
异乡人(画外音):我同阁下素不相识,但这毫无关系;今有一事奉告如下,我刚听到关于哈德莱堡的那件新闻,当然,你不知道值四万元的那句话是谁说的……
21.外景·银行·白天
平克顿正在念同一内容的来信。
异乡人(画外音):可是我知道。而且,世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个秘密——说那句话的人是巴克利·古德逊。
平克顿:古德逊!果然是他。
22.内景·蒂特马什家的餐厅·白天
蒂特马什夫人正在读一封来信,蒂特马什也在场。
异乡人(画外音):当时我在场,地点是赫尔巷,我亲耳听到古德逊对那个站在黑暗处的外乡人说了那句话。古德逊和我往回走的时候,一路上就谈这件事来着。后来,在他家里还一边抽烟,一边谈着。他在谈话中提到了你们镇上的许多家伙——差不多都说得很不客气……
23.外景·主要街道·白天
考克斯手里拿着一只信封,在街上飞跑。
24.外景·银行·白天
平克顿喜气洋洋,却又竭力掩饰。他也疾步跑到街上,手里拿着一只信封。
异乡人(画外音):……非常不客气。只对两三个人的评价较好,而其中就有你一个。
25.外景·邮局·白天
莫戈兹比·萨金特正站在邮局的台阶上读来信。
萨金特:对我的评价较好哩。
异乡人(画外音):古德逊还称赞你——我想他指的是你——有一次曾帮过他一个大忙,兴许你白己还没意识到帮了这个忙竟对他有多大的帮助。因此,他希望自己有一笔财产,在他死后可以留给你作为报答。
萨金特:(铿锵有力地)他的确死了。
异乡人(画外音):那么,假如当初帮过他大忙的果真是你……
萨金特:当然是我喽。
异乡人(画外音):……那么你就是他的合法继承人,有资格获得这一袋金币。
萨金特:(非常镇定)那就谢谢了。
26.外景·教堂的台阶上·白天
比尔逊执事正在读信。
异乡人(画外音):……现在我打算把那句话透露给你。我坚信,你如果不是应得这笔钱财的人,那你一定会把应得的人寻访出来的……
比尔逊:(振振有词)那还用说吗?
异乡人(画外音):这就是古德逊对外乡人说过的那句话……
27.外景·伯吉斯牧师的长凳·白天
威尔逊律师有点儿小心翼翼地走近来,将一只信封交给了伯吉斯牧师。
威尔逊律师:这就是我对那个可怜的乞丐所说的话。
28.外景·伯吉斯牧师的长凳·白天
考克斯夫妇谨慎小心地走近来,考克斯将一只信封交给了伯吉斯牧师。
考克斯:这是我们俩,不,是我当时讲的那句话。请在镇公所当众启封。
29.外景·伯吉斯牧师的长凳·白天
平克顿走近来。
平克顿:(鬼鬼祟祟地)星期五晚上,在镇公所。这是我对那个外乡人说的那句话。
伯吉斯坆师从长凳上站起来,往邮局走去。只见有一只手伸进画面,将一只信封塞给了伯吉斯牧师,这也许是蒂待马什夫人的手吧,不过也很可能是比尔逊执事的手。在荫影处又闪出了一个人影,同样塞给伯吉斯牧师一只信封,这个人说不定是萨金特。
一个男人的声音:这是我送二十块钱给那个站在赫尔巷的外乡人时对他说的那句忠告。
一个女人的声音:请在镇公所当众启封。
一个男人的声音:到了约定的时间。
30.外景·桥畔小路·白天
爱德华和玛丽边走边谈。爱德华手上拿着异乡人寄来的信。一路上,老两口没完没了地讨论着这封信。
爱德华:(提高了嗓门念信)这就是巴克利·古德逊说的那句话——“你决不是一个坏人,快去改过自新吧。”
爱德华把信放回口袋。
玛丽:天哪,别让咱俩受到诱惑吧。
爱德华:谁叫咱们穷得这个样子。
玛丽:说得有理。这样做并不会伤害别人,而你却可以摆脱平克顿和他的银行,再也不用当奴隶了。(大胆地)噢,爱德华,你真幸运!当初亏得你给巴克利·古德逊帮了个大忙。你倒真是了不起,从没对我提起过你干的这桩好事,也没向别人夸过嘴,你干得真漂亮啊!
爱德华:(假戏真做)当时我压根儿没有意识到自己帮了他这么一个大忙呢。
玛丽:别吞吞吐吐的,快告诉我详情吧。
爱德华:没啥可说的。
玛丽:这当然不会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能带来一袋金币那准是一件了不起的大好事。你真是个慷慨的大好人,我为你而自豪。快告诉我吧,你究竟帮了巴克利·古德逊一个什么忙呢?
爱德华:我不能告诉你。要知道,他叫我保证不告诉第三个人。
玛丽:我不太相信。
爱德华:我敢肯定,我确实帮过他什么忙。
玛丽:(激发地)要是得了这笔钱,我们怎么花呢?
爱德华:我一定做了点什么,古德逊记住了,又告诉了写来这封信的人。
玛丽:是呀,不可能有比这封信更好的证据了。
爱德华:(勉强地)等着瞧吧,它就要成为货其价实的证据了。
玛丽:(萌发灵感)有一回,你拯救过巴克利·古德逊的灵魂。
爱德华:那会使一个人感激不尽的。
玛丽:那是一定的。你想起来了,对吗?
爱德华:(仿佛陷入一种幻觉之中)是呀,我慢慢有点儿想起来了。我记得我曾经去拜访过他,是一次简短的拜访。
玛丽:(疑惑地)一次短短的拜访你就能改变他的灵魂?
爱德华:(又回到了现实当中):根本不成,玛丽。古德逊叫我滚开,少管闲事——他可不希罕跟着哈德莱堡一块儿升天堂。
玛丽:别忘了,你曾救过他一命!
爱德华:也许有这问事吧。玛丽,你知道我不会对你撒谎的。
玛丽:唤起回忆不算撒谎,爱德华。
爱德华:(望着河流)当时,古德逊快要淹死了!
玛丽:那天天气很热,是夏天。
爱德华:我一下子游过去,把淹得不省人事的古德逊用力拖上岸来,周围还有一大堆人向我喝彩呢。
玛丽:(突然变得垂头丧气)真要是这么轰动的话,那镇上的人都会记得这件事的。
爱德华:(同样泄气地)是呀。而且,能推翻这个说法的种种细节也都想起来了。
玛丽:你倒说说看?
爱德华:关键的一点就是,玛丽,我根本不会游泳呀!
玛丽:(激动若狂地)那……写这封信的人……还说你帮了古德逊一个大忙……
爱德华:(抢过话头)有人控告古德逊干了件坏事,镇上的人准备用私刑惩罚他,把他撵走。于是我暗地里跑到古德逊那儿……
玛丽:(拉他走后街)咱们从这儿过去。
爱德华:我给他报了信,他就逃出了城。这件事可把我吓坏了……我后悔不及……(心有余悸)连觉都睡不着。
玛丽:(直话直说)得了吧,这件事你不是替古德逊干的,你是替伯吉斯牧师干的。
〔化入〕
31.外景·伯吉斯牧师的长凳·白天
镜头从伯吉斯牧师的脸上拉开。爱德华和玛丽来到他跟前。
爱德华:我们给你带来了这个。
伯吉斯:(并不接受)哈,又是一个信封。近来,这个世界变得到处都是信封。
爱德华:(吃了一惊)难道你不接受?这是别人告诉我的一句话……不不,是我对那外乡人讲的一句话。……
玛丽:我们的救星就在信封里啦。
爱德华:(摇摇头)可是我们并不敢肯定我究竟帮过什么忙。
老两口退场。
伯吉斯:(目送他俩)我知道你所帮的忙。有一次,你救了我,在我遭难的时候。
32.外景·镇公所·晚上
哈德莱堡的公民们纷纷来到镇公所。镇公所里头灯碧辉煌,象过节一样。观众听到了音乐,因为镇上乐队的一些队员在吹奏取乐,给众人助兴。
异乡人(画外音):镇公所从没有比约定的这一天更漂亮过,里里外外都张灯结采,场面之讲究在这个镇上纯属空前。哈德莱堡的每一个人都将出席,还包括一大批来自各地的特派记者。
33.内景·考克斯的卧室·晚上
在出门的当口,考克斯仍不忘用来反复演习他打算在镇公所当众发表的受赠演说。
考克斯:乡亲们,尽管本人不善于演说,因为本人是个编辑,而不是演说家——(他想象着此处该有一番热烈鼓掌)——即使如此,我还是得上台来接受诸位的祝贺呀。本人要说的就是——我仅仅做了任何一个卑贱的老实人都会做的事。
34.内景·平克顿的客厅,后景是彩色玻璃·晚上
平克顿也在演习他将要发表的演说。
平克顿:上帝已经把全美洲每个人的眼光都集中到我们哈德莱堡,集中到我的身上了。请允许我谦卑地、虚心地接受各位的爱戴,各位的好意,各位的称赞……
35.内景·镇公所·晚上
那袋金币被高高地放在了讲台上。当伯吉斯牧师开口讲话的时候,他将把手轻轻地按在那只钱袋上。伯吉斯牧师这会儿正在用他的大折刀文雅地敲着讲台以维持秩序。在人堆里,观众可见到十九户首要公民端坐在一块儿。他们自成一伙,与其他衣着没那么讲究的公民们有着明显的区别。会场里挤得水泄不通,连过道上都放了加座以弥补固定座位的不足。有些小男孩到处奔跑,大大增添了节日的气氛,同时也增加了几分混乱。乐师们带着乐器已经进了场。有架钢琴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响。
伯吉斯:(手按在钱袋上)哪一位来充当这件贵重珍宝的监护人呢?
从下列人士的脸部表情来看,他们都自以为是理所当然的监护人:考克斯,考克斯夫人,平克顿,蒂特马什夫妇,萨金特,比尔逊执事,威尔逊律师,还有耶茨,威克斯,惠特沃思等等——总之,所有的十九位首要公民。当然,爱德华和玛丽也在内,但他俩远没有其他人那样兴高釆烈,反而顾虑重重,并受到良心的责备。
伯吉斯:(继续说着)这个责任将是个人的,而不是整个社会的。从今以后,在座诸位都要亲自担任它的特殊监护人。今晚,你们的纯洁是无可指责的;……
硝皮商:(对公民甲)我们为啥要听他罗苏个没完?
公民甲:他掌管着那袋钱呗。
公民乙:他是由那个带钱来的外乡人所指定的。
伯吉斯:(继续说着)今晚,我们镇上谁也不会受到诱惑去拿不属于自己的钱,连一个铜板也不会摸一摸的,请大家,会这样保持下去吗?
伯吉斯:请问在座诸位——是否都接受这个重托呢?
众人:当然。我们接受。
伯吉斯:那一切就好办了。
硝皮商:要是你不再嚼舌头,那一切会更好。
公民甲:请你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伯吉斯:我收到了这只信封。
公民甲:谁给你的?
公民乙:将他的名字念出来。
伯吉斯:实际上,我收到了好多信封。
观众发现那十九位首要公民的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某种不自然的神情。
伯吉斯:(继续说着)我们马上就会知道究竟哪个信封里的一句话跟这只钱袋里密封着的原话相符合了。现在我开始念第一封。(他用大折刀拆开信封,念道)“我对那位遭难的外乡人说的那句话是这样的:‘你绝对不是一个坏人;快去改过自新吧。’”
公民甲:签名的是谁?
所有十九位首要公民都准备站起来答应。
伯吉斯:在这封信上签名的是比尔逊先生。
比尔逊执事应声站起。随即威尔逊律师也站了起来。
全场出现了一阵混乱,无论十九位首要公民还是其他普通公民都表现出一种愤慨。每一位首要公民都认为比尔逊设法从自己这儿窃取了有关秘密;而广大镇民对比尔逊简直太了解了,根本不信他会自觉自愿地送掉二十块钱。
公民甲:比尔逊!……得啦,得啦。
公民乙:比尔逊给一个陌生人二十块钱?
硝皮商:比尔逊肯拿出二十块钱?
比尔逊:威尔逊先生,请问你站起来干吗?
威尔逊:因为叫到了我的名字。
比尔逊:他叫的是我比尔逊,不是你威尔逊。
威尔逊:(自豪地)威尔逊是一个名字;比尔述只不过是一种声音。(不知不觉地换成律师的腔调)我提出以下这点请你考虑,先生,请你耐心听着——我控告你犯有偷窃罪。你偷走了我给伯吉斯牧师的信,然后签上了你的名字。诸位,我拒绝同比尔逊一起分享这袋钱。我请求法庭耐心听一听,允许我说明一下这件令人极其痛心的事情。现在我请你们考虑一下我提出的控告,慎重考虑一下。
伯吉斯:(平静地主持着)威尔逊先生和比尔逊先生两位都给过我一只信封。
玛丽:(对爱德华)啊!我的上帝。爱德华,我们也给了。
爱德华:我们干了件坏事,玛丽。
威尔逊:是比尔逊先生从我这儿把信偷走了。诸位,对于我所说的话我真是抱歉得很,因为这些话不免要使比尔逊先生蒙受无法挽回的耻辱。直到现在为止,我对他一直是很尊重,很尊敬的,尤其是他不受任何诱惑这一点,我过去同诸位一样是绝对相信的。
比尔逊:这是诽谤,无耻的诽谤!
公民甲:(起哄)讲谤,诽谤!……
一名吹喇叭的乐队队员奏起了观众先前曾听到过的一段曲子。但由于只有一件乐器孤零零地独泰,听上去便有点不伦不类。许多公民随着音乐哼哼有声。此种状况一直持续到集会结束,替全场气氛又增添了一层色彩。
公民乙:请再念一封吧。
平克顿:我看不必再念任何一封了。
众人:再念一封!再念一封!……
伯吉斯:(念另一封)“我向那个不幸的外乡人说的那句话是这样的:“你决不是一个坏人;快去改过自新吧。”
全场爆发出笑声和欢呼声,音乐声也更响了,而且音乐中开始带有嘲笑的成分。那十九位首要公民纷纷准备离席,除了爱德华和玛丽。尽管他俩也感到有罪,至少还希望看到事情的结局。
公民们:这封是谁的?谁签的名?
伯吉斯:这封是平克顿先生提供的。
公民甲:主席先生,我提出如下一点供你参考:这三位先生碰巧在同一个黑夜里对同一位外乡人说了同样的一句话,有没有这种可能?
公民乙:这么巧的事,一百年里也许会发生一次。但银行家平克顿先生送给别人二十块钱这件事嘛,一百年里决不会发生。
公民甲:五百年也不会!
爱德华:(对玛丽)这倒是真的,我的东家不是一个慷慨的人。
硝皮商:主席先生,现在有一点眉目了:这三位先生中反正有人曾藏在人家的床底下偷听了别人的家庭秘密。我所未弄清楚的只是在这几位梁上君子中哪一位有资格戴上勋章,表明他是本镇有史以来第一个撒谎大王。
众人:伯吉斯牧师,再掏出几个信封来呀……再念几封……安静!安静!
会场马上安静下来,这表明公众就此控制了局势。
伯吉斯:(念着)“我说的那句话是:‘你决不是一个坏人……’”——如此等等。签名的是格雷戈里·耶茨。
公民甲:耶茨万岁!请再念一封。
那十九位首要公民全体站起来(除了玛丽和爱德华),开始向门口溜去。
几个公民:快!快!——快把大门关上!……先生们,请你们乖乖坐下吧……坐下,坐下。
那十九位首要公民被挡住去路,只得重新坐回原来的座位。随着公众的注意力从门口转回到伯吉斯牧师,观众却看到那位异乡人正走进镇公所来。除了伯吉斯牧师谁都没有发现他,只有伯吉斯牧师知道来者是谁。现在,伯吉斯牧师和异乡人一块儿欣赏起事态的发展来了。
伯吉斯:(又撕开一只信封)“你决不是一个坏人……”
公民们:快念出名字来!
伯吉斯:签名——伊利法莱特·威克斯。
硝皮商:比尔逊、威尔逊、平克顿、耶茨,再加威克斯,已经有五位当选了。把这些诚实的象征再往上堆吧!再念一封,再念!
伯吉斯:“你决不是一个坏人……”
公民甲:好哇!妙哇!简直是个象征节哇!
大伙受到他的启发,于是就唱了起来——
公民们:(唱道)好哇!妙哇!好一个象征节哇!
当公民们歌唱的时候,伯吉斯牧师忙着拆信,然后一封挨一封地举了起来。一共有多少封观众已搞不清,因为全场合唱盖过了伯吉斯的声音。不久,当伯吉斯拆开一只信封,把它举起来的时候,公民们干跪把信中的话编进了唱词。伯吉斯牧师一边听一边看看手中的信纸,把大伙的唱词同信上的原文核对一下。
伯吉斯:(举起了一只信封)——
公民们:(合唱)“你决不是一个坏人,快去——改过——自新吧!”
玛丽:爱德华,我们立刻要被揭露出来了。
爱德华:我们象其他人一样,也是骗子。
玛丽:可我们穷得要命,我们年纪又大,也没有人帮助我们。
爱德华:(站起来要求发言)我们曾经受到极度的诱惑。(他获得了主席的准许)朋友们,我希望你们让我说一句话。
公民乙:随你说多少。
伯吉斯:我知道,你想请求我们对这些罪人发发慈悲。
爱德华:不,不全是这样。
伯吉斯:我们都知道你有一副菩萨心肠,爱德华。
爱德华:玛丽和我觉得,我俩同他们一样有罪。
伯吉斯:我从你脸上看出了一种宽宏大量的企图。
公民们:够了够了,……还有信呢……签名……快念下去,别漏掉了……
伯吉斯:我发现,我已经把所有的信都念完了。
爱德华顿感眼花缭乱,不由跌坐到座位上。
玛丽:谢天谢地,我们得救了。
硝皮商:主席先生,我只数到第十八封信呢。
伯吉斯:那就这么多了。
硝皮商:可是有十九位首要公民呀。
伯吉斯:没错,是有十九位。
硝皮商:那么还剩下谁呢?
公民甲:(扳着手指数)比尔逊、威尔逊、平克顿、耶茨、威克斯……
硝皮商:考克斯、蒂特马什、萨金特……
公民乙:是玛丽·理查兹和爱德华·理查兹!我提议,为本镇最廉洁的公民,为唯一没有企图窃取那一大笔钱的这个了不起的家庭而欢呼!
硝皮商:我提议,推举理査兹先生作为这袋金币的唯一监护人,把这袋金币存入可靠的银行。最恰当的办法便是用于慈善事业,当然要定期公布其用途。(疲乏地)请一位律师把它整理成文吧。
公民甲:就请威尔逊律师吧,他能够用左手把它写成文,又用右手将它偷走。
众人:打开钱袋!……打开钱袋!……爱德华万岁!玛丽万岁!……
爱德华被人们簇拥着来到讲台,来到了钱袋旁。他感到不知所措,他有点麻木了,他就要成为(他想象着)这四万块钱的托管人了,这是激动人心的。可是,由于他也明白自己根本不配享受这份荣誉,所以他心烦意乱。
爱德华:玛丽,……过来。
众人:……万岁!……玛丽·理查兹万岁!……
伯吉斯牧师熟练地打开了钱袋。爱德华冲动地把手插进钱袋里去,一脸的兴奋却一下子变成了惊愕,然而他也放下了心。伯吉斯牧师察觉到出了事,赶紧把自己的手也伸进钱袋,抓起了几块硬币细细察看。
伯吉斯:(对全场)朋友们,它们只不过是一些镀了金的铅饼!
全场发出一阵叹息的声浪。
异乡人笑了。
公民乙:爱德华和玛丽万岁!
众人包围了爱德华和玛丽,为他俩欢呼,把他俩抬在自己的肩上。爱德华和玛丽试图否认自己是英雄,可场内嘈杂声、音乐声(那小乐队此刻已奏起《舞会以后》或响亮的赞美诗)以及人们的议论声太大了,以至谁也没有听见他俩的话。老两口相互交换了目光,这种目光向观众透露了他俩“幸免出丑”的快慰心情。然而在这辈子里,他俩无法忘却所干的这件亏心事;简而言之,他俩为自己交了“鸿运”而感到懊恼。
伯吉斯牧师从衣袋里掏出一封信悄悄地撕掉了——这正是理查兹夫妇交给他的那封信。在镇公所后部的异乡人目睹了这个行动,他笑了,离开了镇公所。观众也笑了。
〔化入〕
36.外景·山腰·傍晚
异乡人就在影片开头时的老地方,仍是那身打扮。背景是哈德莱堡,影片开始时的音乐一直演奏到剧终。
异乡人转向观众。
异乡人:这下子吃够了苦头,可怜的理查兹夫妇。(用另一种更加讥讽的口气)可怜的哈德莱堡。
他摇摇头,转身走了。又回过头来继续说着。
异乡人:当然,它不再叫哈德莱堡了。他们替它改了个名字。(现在大声地说看,因此观众还能听得见)是向州议会请愿,特地改名的……
他越走越远,他的雪茄烟柱缭绕上升。
随着乐队继续演奏,演职员表的字幕叠印在画面上徐徐升起。
〔渐隐〕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