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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把影评区当作日记本了。请原谅。
老房子拆掉前先是在修路,原来破破烂烂的路往对面邻居范海林何家乐家拆迁过后的平地上拓宽,好像没来得及想太多他们搬迁去了哪里,我们路这边的人倾向于相信和谈论他们都过上了比原来更好的生活,然后快乐闲适地在路灯下的柏油马路上散步踢毽子打羽毛球——路刚建成,这片靠近北山的区域算是狭长的谷地城区向北的拓展,路上还没什么车经过。与原来小卖铺前被副食厂拉粮食残渣的车还有农用车轧得坑坑洼洼的水泥窄道相比,柏油马路宽阔平整,雨天不会积水,旱冰鞋也滑得起来。而且还敞亮。以前一到晚上,那条路其实要靠着路边人家窗户里透出的光照亮,再不然就是上隔壁孙兵家在河渠里洗菜然后拾掇菜装架子车,那个时候会开着院门口的灯,下隔壁马小娟家门口也有灯,但马小娟妈妈人比较细(俭省),夏天左邻右舍坐在她家门口的台阶上聊天,开着灯也容易招蚊子,所以很多时候是不开的。天一黑下来,皮筋就要看不见跳了。
马路这边的人,其实知道这片也终归要被拆掉,只是日子还不定,总还是一些传言。心思活络胆也大的人,已经暗地里盖起了房子,以求谈判的时候能多争取一点拆迁款——但也有风险,要是没打点好上面的人,推土机开过来整个拆掉。临街风声紧,不敢像里巷的人明着往上叠高几层楼,只能暗地里把院子封上顶儿,都变做了房子。饶是这样也还得偷偷摸摸,石料什么的都不敢堆在门口。我家也盖了,周围人都盖,难免心态失衡,算来算去总觉得吃亏,但能力也只限于给院子封个顶儿了。
没有院子,室内光线差,呆着总是心急,我老想登着梯子往屋顶上跑,但爸妈不许,说我呆在屋顶是给贼领路。
得知我家买了安置楼房之后我老算着搬走的日子,根本谈不上什么留恋。老房子说起来也没什么不好,我妈爱干净,还给房间铺了白色的地砖,但当时修的时候墙面没处理好,骑脚线那里老掉墙皮,黄色的土裸露出来像难看窘迫的伤疤。更重要的是,我老早敏感地得知,住平房就是一种身份的标签,所以我从来也没带过同学来家里玩,有一次在路上看到班里同学和他妈妈经过,我恨不得把头埋进河渠里,偏偏同学妈妈看见我,还要热情地和我打招呼。
搬去楼房的时候我刚好上初中,学校是滨河路上的一所铁路职工学校,因为升学率高,拥有择优录取学区外高分学生的资格。我和大多数的小学同学就此分道扬镳,他们去了四中我去了铁中,从此选择了不同的学校。从小区门口出来右转骑车去滨河路,和原来老房子所在的地方也是两个方向。
搬家的工作主要都是爸妈完成,放假的时候爸妈喊我回老房子一趟,看看还有什么东西落下要拿,我看着墙上周杰伦刘亦菲海报还有柜子里从各处淘来的物件儿,心想我要奔向新生活,这也要留着那也舍不得的人,最终什么也没有带出来。
再经过老房子那里已经成为一片废墟,废墟之上是堆起来的门板和钢筋,是废墟之上唯一还有价值的部分。这些成为我对老房子最后的印象。
好像是很多年后我有了人生第一台相机去也已经废弃的副食厂逛,才突然想起来老房子,想到我房子里的那只小狗闹钟,想到我和邻居马小娟的弟弟在老房子门口提着灯笼的合照,想到,没和老房子好好进行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