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乳房

被等待许久的百老汇日本影展支配的一天里，最喜欢田中绢代导演的这一部《永恒的女人》。关于译名有人在群里发问过，得到的回答是直接翻译自英文片名（Forever a Woman），考虑到这次片源也都有英文字幕，其实并未不妥。

套票里一前一后的另两部作品中，《恋文》实在无法共情抗战结束后海的另一边，退役海军靠学来的外语给女人们写情书与美军联络，讽刺感十足；《月升中天》观影气氛很好，几处“月色真美”的台词引来满场会心的笑声。

回想全片，这是一个女人不断失去的故事。

如果按照故事里发生的顺序，她最先失去了学生时代的仰慕之人，错过之后匆匆嫁给了只在相亲时见过一面的男人。看着老照片袒露心迹过后两人并没有发生雨后小故事，他最后留下的话语是让女主坚持创作和歌，这是第一个欣赏她创作的男人。阴阳两隔之后这个心结也彻底解不开了，留给她的音乐盒像是一个具象化的微缩灵柩。

接着是法律意义上的婚姻。丈夫第一次出场就是连名字都不叫的一声招呼，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妻子的服务，药物成瘾，外遇不断，对这样的妻子表示厌烦。还好时代进步了，这样的婚姻关系可以用离婚协议解决。

随之而来的代价就是儿子的抚养权。雪夜里两次透过窗户的遥望，第一次看到儿子在雪地玩耍把母亲的挂念寄托在收拾妥帖的衣服上，第二次是儿子被带走剪影里的哭泣，虽然当着儿子的面还不能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失去的事物里对她打击最大的是因为乳腺癌被切除的乳房。如果不能理解这种痛苦，不妨想象一下男人被去势后的样子。妻子、母亲的身份都失去了，现在连女人都算不上了。

这里是全片的分野。看到不少评论说前后两段比较割裂，但我觉得有了前半段逆来顺受换来的不断失去，后半段主动的追逐与最终的结局才更加打动人心。

后半段出场的新人物是来自东京的记者，他是最早刊发出和歌的人，也写出了颇有噱头的报道，东京报纸上的女和歌作者似乎命在旦夕。意识到自己的走红可能不是因为真实的才气，而是颇具新闻价值的命运后，女主的这份创作热情也消退了。

在失而复得的过程中，病中的女人全程占据主动，说不见就不见，真要见面也得等候打扮妥帖，强撑出精神的样子，她不愿意自己像被安排好一样走向死亡。记者第一次要走的时候，一首新作的和歌稳稳拿捏，大家都看笑了。随后更为亲密的接触，结合人设来看其实非常真实。她始终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付诸于笔端的热烈文字会让旁人觉得矫揉造作，其实只是心中波澜的展现。而在失去许多之后，她也被时日无多的事实推了一把，拥抱了眼前关心自己的来人。

她最终失去的是自己的生命，留给一双儿女的和歌带着母亲的温柔和面对死亡的淡然，短短的三句话可以解读出两层意思：第一层就是这首和歌本身，作为她可以刊发的最后一首作品所带来的稿费；第二层则是她的死亡和这首绝笔一般的和歌最终完成了记者笔下薄幸之人的故事，就像很多艺术家一样去世后作品被更多人认可。

两次走向太平间的桥段最后都以铁栅栏的隔断结束。第一次女主亲眼目睹他人的死亡用游弋变换的光影和配套音乐塑造出了恐怖的氛围，第二次小孩的视角时间是在白天，他们还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最终在洞爷湖边完成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