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艺谋电影从早期到近年新作都有东方民俗段落的加入,如抬轿、烧酒、染布、天灯、阴阳八卦等奇观.1994年拍摄的《摇啊摇,摇到外婆桥》是张艺谋所拍摄的“上海往事”,影片中同样的加入了“外婆桥”这样的东方意象.首先,“外婆桥”在影片中并没有以实体视觉呈现,而是以一段三人(两位小孩,一位大人)在夕阳落日下同唱儿歌“外婆桥”的段落来引入.“外婆桥”这一意象符号成了影片价值观基调——回归人性本真. 这是影片中最为温馨暖人的情节.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的剧情是由水生的主观凝视下推进讲述的.影片开场便是水生的脸部特写镜头,他在左右观望,神情充满了迷茫、疑惑,混杂的人群从镜头前穿梭.当水生被接走,在车上,路边的霓虹灯红光绿光打在脸上,水生在不断的观察周围陌生的环境.最有灵性的段落,是当小金宝和宋老二争吵后,摄影机代替水生的完全主观镜头,伴随着轻灵的配乐,慢慢环绕楼梯. 当水生来到小姐门前,成为偷窥视角,同时满足观众与电影人物的猎奇心理、性压力的双重释放.再到后面,水生站着醒来,隔着玻璃看到慌乱的人群剪影,穿过走廊,看到满是鲜血的浴堂.这里是张艺谋电影中常用到的大色块平涂,灯光照映脸庞至整个场景.影片的主观凝视镜头,延续了时间流动性,达到了电影人物心理情绪与观众观看的勾连.同样的手法,贯穿全片.
影片塑造了旧上海富丽堂皇的舞厅、大堂空间,还有远离都市的荒岛环境.前者色调多用浓郁的黄色、红色,象征着欲望、死亡、权争、历史,用华丽的影像反衬人与人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而到了后者归于清澈、通透,从城市到乡村,更映照了人物心理的变化、人性的觉醒.水的意象也由此展开,水具有流动自由、净化心灵的具体含义,人在环境中感受自我、回归本性,使影片在一段时间内充满了希望.最终一场雨打断了幻想.
影片中主要是以水生与小金宝的关系为主线.水生对小金宝是由恐惧-怨恨-理解-保护为情感走向,而小金宝对水生从情感态度上从称呼乡巴佬到岛上也是日渐缓和,到最后给予钱财,劝其离开,小金宝明白自己再趋权附势,也只是“男权”的棋子玩具,对水生同理.其他,水生和六叔,六叔作为水生在上海的介绍人,教其成人社会的复杂交际、规矩行事.当六叔被刺,水生震惊并想报仇.水生在六叔的带领下初步观看到了旧上海代表的社会情况.小金宝和唐老爷的关系是社会权力结构的体现,男权社会中,女性处于被压迫地位.不仅没有解放的自由,连摆脱都没有机会.还有水生和阿娇、小金宝和阿娇的关系.前者二人属于纯真的少年视角,并未完全浸染社会俗气,了解到其中凶险,天真的认为世界便是自己所见、所想,到最终还是轮回的悲剧.而小金宝与阿娇属于呼应关系,小金宝的过去便是阿娇,阿娇的未来会是小金宝.影片就在几组人物冲突中,构建成人社会与儿童视角,不断重塑人性(包括善与恶),体现所处社会环境的现实与精神,弥散出相应的强烈悲观情绪.
另外,影片采用了创世纪的样式,这是形式上对世事趋定,再待轮回的呼应.
最终,从到上海再回上海,外婆桥不是“外婆桥”,人物不再有选择.水生被倒立绑在船帆之上,他没有再大喊大叫去反抗,如同时代的大多数,只是观看,这个黑白颠倒、不断轮回的世界……
沉默,沉默.
再说问题,人物中除了主线的水生和小金宝,其他人物并没有合理的发展曲线,都趋于功能性符号存在.再有,张艺谋电影中空间的缺失历来都有,生活的缺失、与现实的架空、舞厅之外的上海尽失.小格局的关注人物周围环境,很难完全构建影片所要表达的人性转化这一宏大主题.创世纪的概念更多也只是字幕存在的概念,时间的递进区分对剧情的直观影响甚微.最重要的是女性电影女性并没有得到地位上的提高，是在男性权力视角对她者的想象。
最后,影片有很沉稳的导演调度(主观镜头的使用),亮眼的摄影灯光(色彩、逆光),华丽的美术置景(舞厅、唐府),但也难掩整部影片的干涩,执行主题上的力量薄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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