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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尴尬人”一词,是《水浒传》中,受过林冲恩惠的小店老板和自家老婆说起,到店里来的行为反常的客人(其实是来害林冲的陆虞候)时用到的,看到走进广场派出所的各种人,莫名觉得用在此处比较合适。
不知道周浩导演是从拍摄的多少段来访者里面剪出了这样几个“尴尬人”的故事。再怎么剪,故事的素材都太有优越性了,太鲜活。不识字又身无分文,来往于救助站的年轻人,被偷了钱包身份证的妇女,被抢了瓶子的拾荒者,被附近混混欺负的小孩,被拖欠工资的打工人…有钱谁坐火车啊,火车站就是个底层人的吞吐站,尤其是经济最活跃的广州的火车站,每天成千上万的人通过这里被吞进机器轰鸣声日夜不休的工厂…可再怎么样也是要回家过年的,人有着精神慰藉上的需求,一些形式上的尊严和自由。也有成千上万的人被榨干血肉和青春,然后被永远地吐回农村。
一路平稳顺利通过求学初步实现阶级晋升的人,在我20年平稳的生活里遇到的社会边缘人,都没有春运前的几天广州火车站广场派出所的片警遇到的多。
很喜欢看10年前后的纪录片,那时候我还在中学校园的象牙塔里,世界只有县城那么大,但是遥远的东南沿海,电子厂,服装厂里,同样来自底层的人们过着完全不同的生活。那不是某人的个人选择,是城乡二元,一推一吸,和城市化没有什么关系的人,被动参与城市化的建设,被吸进当时的产业、经济结构中沿海许许多多的廉价劳动力工厂中。
在过去的岁月里,人可能过得谈不上幸福,烦恼依旧很多,但还是会怀念,只是个眼下生活的对比之后,意识到不可逆的下坠。
“你是来干什么的”,“我是来认罪的”,“我怀疑了别人”。离开广州前找个地方忏悔自己对朋友的怀疑和构陷。镜头拍到他的脸,那个真诚,痛苦,又毅然决然的眼神瞬间让人破防。犯罪是最低底线,而人心才是是最高的法则。带着行李、精神颓然的男子和女警隔着柜台静默相对的画面,像极了电影的构图设计,这个静默的画面旁边,是喝醉酒摔得满脸是血的维族流浪汉和警察要饭吃,拉拉扯扯的动态画面。一动一静两者同框,造成一种游离,反差的氛围。
这种游离就是人间的模样,但是东北大婶的一顿高密度问候输出,瞬间把游离的人扯回清清楚楚的现实,现实生活中是有喜剧人物存在的。比如一边儿拉着要冲上去打人的媳妇儿,一边儿喊“要是隔我年轻20岁,你小子完了”的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