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at is human? An ability to reason? To imagine? To love or grieve? If so, we are more human than any human ever will be.——Sense 8
01
为了叙述的方便,这里先介绍一下剧集对于“通感”的设定。以下内容以剧集情节为基础,加上我补充的一些理解和脑洞:
通感是通过“访问”(visit)进行的。“访问”可以在两位或多位通感者(Homo Sensorium)之间进行。若A“访问”B,则A的意识被“投射”到B的意识当中。此时,A的一部分意识仍然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而另一部分意识可能已经远在地球的另一端。当然如果A专注于地球另一端的意识,这样的状态就近于入定。也就是说,在我们愚蠢的智人眼里,A要么看起来在发呆,要么就照样吃喝拉撒让你察觉不出异样,而B似乎在和一个不存在的人交流。
根据两人的意识结合程度的不同,“访问”可以有不同的状态。最基本的状态是,A与B互为独立的个体,A与B可以进行对话或者肢体接触。这种状态,我姑且称之为“并存”(by-exist)。进而,在更高程度的结合中,A与B可以分享彼此的知识、技能、情感、记忆。
而通感的最高阶段,我称之为“共存”(co-exist),即A与B的意识融为一体,A与B共同拥有受访者,也即是B的身体。
整理出这三种通感方式只是为了叙述的方便,它们之间的关系显然不是非此即彼的。通感只有程度之分,没有性质之别,共存与并存这两种状态只是一个谱系(spectrum)的两极。Capheus借着Sun的意识大开杀戒的时候是大概更接近于共存,不过Kala和Wolfgang巫山云雨一夜尽欢到底是个什么状态?怕是他们自己也讲不清楚。
不过,“访问”这种通感方式有其局限性,主要体现为在通感过程中身体和意识的二重性。同样我们假设通感A与B是通感的两个主体,那么通感涉及的要素如下:
1.A的身体+ 一部分意识
2.A的另一部分意识(在“访问”中可以与身体分离)
3.B的身体+ 一部分意识
4.B的另一部分意识(在“访问”中可以与身体分离)
当然,这种划分方式并不准确,这里谈的“身体”实际上指的是“感官经验”,“意识”的内涵也有待明确,但方便起见权且如此。若A“访问”B,“访问”为最高阶段“共存”,则2、3、4达到了统一。但问题在于因为A和B的身体始终保持分离的状态,所以1始终孤立。当然在常见的通感中,A和B可以轮流“访问”彼此,但这充其量也是轮流孤立1和3,无助于从根本上解决由身体和意识的二重性带来的矛盾。
但是,这对矛盾并非不可弥合。设想如果A和B同处一室,那么A访问B或是B访问A也就无所谓了。也就是说,A和B在物理层面上的距离越近,这对矛盾也就越不显著,能玩出的花样也越多,比如片中Wolfgang和Lila的羞耻play。
按这个逻辑推演下去,如果要使这四个要素得到统一,就要求A和B消除一切物理距离,二者的身体融为一体。实际上,剧集中已经给出了暗示:
Riley在向Kala描述通感者的身体接触时说:
“It’s much more intense than when I visit any one of you. It’s more physical. I never understand the word ‘presence’ until we are together, and if you are wondering about sex, no matter what I say, it won’t be enough.Yeah,It’s pretty amazing.”
︎love is not something we wind up, something we set or control. Love is just like art: a force that comes into our lives without any rules, expectations or limitations. Love like art, must always be free——sense 8
于是,Kala和Wolfgang,虔诚的印度教徒/跨国企业科研工作者/嫁入豪门的纯情女孩,和无神论者/黑道精英/亲手勒死父亲毁尸灭迹的冷酷杀手,毫无违和感地走到了一起。
曾经由于自身的完满而被神明毁弃的人类,重新获得了与神明对峙的权能。那些曾经星散于四方,阻隔于山海,在虚无和孤独的裹挟中如履薄冰的弃子,终于在一个音符的召唤下集结。不为挑战,只为爱与包容。
马尔库塞感叹,现代资本主义的发展造就了一个单向度的、失去否定、批判、超越能力的社会,技术理性和不断提高的生活水平,使得“解放”这个乌托邦,“被最合理、最有效地压抑着”,同时成为了“最抽象、最遥远的可能性”。
因此,他重提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理论中的“爱欲”(Eros),借此来厘定人类解放的思想光谱。他在《爱欲与文明》中描绘了这样的图景:幻想与艺术,作为不受约束的“快乐原则”的产物,率先开始反抗现实原则的压抑;随着自动化水平的提高,“成熟文明中优厚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将使人的需要得到无痛苦的满足”,意味着维系“完全机械化和理性化的必要劳动”的额外压抑将土崩瓦解。进而人的性欲从这种机械化、理性化的压抑性组织中解放出来。如果“性器的至高无上性”是这种压抑性组织的特征,那么解放意味爱欲(Eros)的回归,意味着“所有性欲区的复活”、“整个身体都成为了利比多贯注的对象”。
在身体与意识的交换中克服异化,在绝对欢愉的满足中体验爱欲,由此,我们可以一窥通感这一设定的未来面向。
03
弗洛伊德在《摩西与一神教》中,从精神分析出发,试图在幽微混沌的人类前史中还原出圣典之下无意识的暗流。是非且不论,这种脑洞大开耸人听闻的文本,单纯就阅读体验而言还是相当愉快的。
那么,如果我们假定Homo Sensorium的存在,追溯人类前史,又会是怎样的图景呢?
耶稣问他说:“你名叫什么?”回答说:“我名叫‘群’,因为我们多的缘故。”——马可福音 5:9
我没有名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会偶尔陷入某种——如果一定要这么讲的话——狂躁。觉得薄薄的一层皮肤好像兜不住膨胀的血肉和嘎吱嘎吱的骨头,随时都要爆裂开了一样。
操!偏头痛又不是我的错。
狂躁是一阵一阵的,发作的时候他们就把我锁起来,我只是头痛,连锁链也撕烂。
然后就没有人管我了。
这里很好,就是太阳晒久了脑袋发晕。我做梦,老是梦到奇怪的东西:
酒、没药、阳具和十字架。
有时候他会来看我,跟我说话。他说,我听。有时候听的人不止我一个,男女老少都有,飘飘忽忽说不见就不见。我问他这些人是鬼么,他只说这些人跟我一样。
这是在说我是鬼么?
他平时倒也不讲什么大道理,不像那个偶尔来村子里的法利赛人。
他说耶和华在示拿的巴别塔变乱世上的语言,却唯独漏了一支,让他们还操着原本的语言。这原本的语言,有的蒙祝福,有的受咒诅。蒙祝福的,就立他做王,令多国跪拜他;受诅咒的,就让他做鬼,令多民追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