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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戏剧电影化,甚至是将前现代的川剧电影化,几近是不可完成的任务;而邱炯炯在椒麻堂会中,三小时几乎不变的镜头推移技术及布景方式,似乎为我们找到了一个可能的方向。
不难看出韦斯安德森对邱的影响,但毋庸置疑的是,类似镜头及布景的使用在邱及韦的影片中截然不同。韦通过改变画幅,横向推移镜头,及信息的过渡堆积;给我们呈现的是对某个特定时期的全景式的客观审视。(当然其同时具有强烈的作者主观性)同时,茂盛生长的色彩及布景也算一种对维也纳分离派的怀旧。
邱却很少做横向的镜头推移;整部电影中可以谈得上“信息堆积”的也仅有60年代短暂的几幕,而信息堆积在此处也是必要且极为自然的。邱电影相比起韦的“精美插图册”,更像是笔幅放荡的连环画。故我们当然也可以预测到,为什么有些观众会抱怨椒麻堂会“太长”,并说“相同的技术用三小时实在是非常疲累”;毕竟,连环画并不需要,也并不渴求一种文本细读,也不应该去静下心来用三小时去“细细发掘”此中深意。椒麻实际上就应该在某个茶馆,下午或晚上,拉块幕布,边喝茶边带戏谑地观看;这也是戏剧最合理的观看方式。
舞台有限的纵深无疑是戏剧无法最终被电影化的一大桎梏;而邱在椒麻中,已然对舞台的运用烂熟于心。虽然损失掉了画面从里到外的纵深,但通过横向推移镜头以及确立“画面即是舞台”这一合理性后,邱便可以肆意的在单一画面中通过横纵的建筑及布景去建构另一维度的纵深;我们发现荧幕的左上,左下,右上,右下都有着不同的信息。而当我们的视线焦点在这一构建上不断转移时,便起到了蒙太奇似的作用。当然,这其实算是小孩子的把戏;邱在这一基础之上,不断地质询着何为真正的画面,何为真正的布景,何为真正的焦点。一时,荧幕是舞台,几乎与我们在剧院看到的一致,有一眼即能分辨出的虚假的布景,与人物一前一后构成舞台仅有的纵深;甚至也还有不断从某个看不到的角落涌出的干冰。而有时荧幕仅仅只是二维的画面,连环画似起到最基本的叙事作用。比较有趣的是,邱在某一时间割裂了画面,有如某一记不起名字的当代艺术家,通过割裂画布的方式质疑着绘画的基底存在的意义;而邱在此割裂画布的意味则更加丰富,挑衅了观众,同时质疑我们观看的到底是画面,舞台,还是荧幕本身。(此处补充,画面割裂在情节中作为一个较强的情绪高潮处出现)
情节并不是我看到的重点,但也颇为有趣。毋庸置疑邱还是较为悲观地看待了中国近代史,但其实更像是一种“春秋笔法”。以一种中国特有的戏谑似地反讽,同时反讽了正面及反面视角;当然,这也算是一种对视角本身的质疑。椒麻作为春秋笔法写就的连环画,当然也有无数的引用以及“需要解读”的东西;但又何必呢?如同之前所说,当成喝茶时的消遣电影看看就好。
另:不得不说,中国电影创造力从未消失。但这样的电影,国内看不了,国外看不懂,只有我这种好运的“夹心人”可以在影院观看并做转述,实属可惜。
再另:或许椒麻较路边野餐稍缺灵性?椒麻实在是太过精致。但或许这样的精致又是这一电影成立的必要环节?(我相信90%是这样的)anyway,个人更喜欢野餐。
再再另:在nyc anthology flim archive看,基本60-70%左右观众都是中国人。看完出门还看到一对中国情侣在吵架,貌似是因为AA电影票的问题?不知道是不是被花椒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