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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青梅竹马》是杨德昌的第二部长片,杨德昌的电影语言已经成熟,我们以此片中的几个片段和镜头为例,看杨德昌如何运用电影视听语言。
00:00-03:38 开场戏阿贞和阿隆看装修新房
《青梅竹马》第一个镜头,固定机位全景,阿隆(侯孝贤饰)站在硕大的玻璃门前,阿贞(蔡琴饰)入画,两人并排站立,看着窗外景色,阿隆的一侧玻璃蒙上一层窗纱,看着没有像阿贞那侧清晰。阿隆如皮影一般被镶嵌在金属边框之中,与之对应的阿贞一直处在动态。
阿隆和阿贞都是普通的都市男女,阿隆偏向传统,阿贞偏向现代。阿隆面前的窗纱,在这个变化越来越快的时代,他越来越看不清当下的社会.
俯拍镜头,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传来,还隐约可听见房子外路人的嘈杂声,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声音加大了房间的空旷感
阿贞穿着高跟鞋走进房间,摄影机跟着人物脚步移动,并缓缓上摇
摄影机上摇至阿贞露出面部
阿贞走进镜头,直至人物呈中景,摄影机停止运动
阿贞扫视了一圈后,对着屋外说起对这间房间的装修设想
镜头左摇跟随阿贞来到窗边
阿贞离去,镜头停留在窗边约2秒
下一个镜头切到阿隆,明显,阿贞刚刚的谈话是对着阿隆说的,但阿隆没有回应,只是自顾自地做着打棒球的动作。这里,我们明显可以看出阿贞和阿隆对于看房这件事的不同态度,阿贞会规划以后的格局,如何装修,但是阿隆却显得不那么上心。
镜头中,阿隆的景别呈现为远景,人物被放置在门框内,封闭构图将人物困住。依旧可隐约听见嘈杂的背景声。
阿贞走进卫生间,镜子边框构图将人物“困”住
阿隆说出第一句台词
阿贞回话,并谈起自己的即将升职。注意这里二人的对话是发生在不同的房间/空间内
离开时,阿贞特意留意了一下卫生间内环境
听完阿贞的升职加薪,阿隆并没有什么反应,在一间房内哼着日本小调按了14下灯的开关
阿贞用高跟鞋擦地面,这里阿贞呈远景,被“困”在门框内。声音除了鞋面擦地声,还有一直出现的房外的嘈杂声
阿贞继续隔着房间与阿隆对话
二人看房完毕,离去前,阿贞让阿隆评价,阿隆只是应付说了句“Not bad”。二人终于出现在同一镜头中。
门关上,序幕结束
镜头切回到玻璃门前,与第一个镜头一样的景别角度。片头字幕显现。
“青梅竹马”取自李白“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是一种传统情感。而英文译名Taipei Story,表明这是一个现代的都市故事,当把两个名字连起来,就成了“青梅竹马的台北故事”,暗隐这是一个传统与现代的故事。
至此,我们给这段开场戏的视听语言运用做一个总结:
第一,色调上,电影呈青灰色调,给人一种冷峻氛围;
第二,构图上,片中随处可见线条、边框,封闭式构图将人物困住和隔开,人为制造出空间的割裂感,无时无刻不在表现人物的受困和人际关系的冷漠和梳理
第三,声音上,不用配乐,空旷的房间除了人物的对话,就是阿贞走路时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这让房间显得更加空旷,通过声音制造空间感,远处路人的声音让场景显得更加真实,也凸显了房间的“静”;
第四,运动上,阿贞是一直运动的,摄像机也是运动的,她关心这个环境,拍摄阿隆则是固定镜头和小角度跟摇,他并不关心眼前的环境
第五,剪辑上,两人画面交替出现,两人一起去看新房,但总是隔着房间、墙壁交流,直到最后离开才出现在同一镜头中。
所有的视听都在向我们传达一种情绪——疏离。
04:24-04:33 阿贞送走装修工人的镜头
杨德昌没有直接拍摄人物,而是让其在画外活动,选择和开篇阿隆“打棒球”一样的固定机位,墙面重新粉刷,挂上了西洋画作,门也换成更现代的款式,一张老式椅子显得格格不入。这种对观众施加的限制,强调观看者的局限性——有些我们能看到,有些看不到。
17:18-18:10 阿贞向母亲诉说
晚饭后,阿贞在屋内踱步,这里的景别构图,人物远景放置在门框之中,依旧是人在“受困”
厨房里,阿贞向母亲诉说阿隆和爸爸越来越像
母亲却说菜越来越贵,阿贞最为新时代的独立女性,在面对情感难题时,无法从上一代女性身上获得经验
画面上,二人同样处于分离不同框的状态
25:20-26:14 阿贞来公司看小柯
夜深,阿贞的同事小柯还在加班,桌上是各种设计图,呈现“包围”状态
这时,已经失业的阿贞路过公司上楼看望小柯
小柯邀请阿贞喝杯啤酒。一道门框将二人分割开来,小柯有家庭,阿贞有阿隆,两人的关系会是什么?前景的百叶窗隔断为二人关系蒙上一层阴影
32:02-33:28 阿贞阿隆餐桌戏
失业跌入低谷的阿贞,阿隆不明所以地安慰。两人被餐桌哦分割在画框两侧,吊灯的光线将画面一分为二,一层阴霾笼罩两人。
67:06-67:35 阿隆再见阿娟
走廊尽头,阿娟母女正在交谈
穿过漆黑的走廊,阿娟出现在阿隆面前,这里阿娟身上的光线由暗到明变化,让阿娟这个此前神秘的人物一点点出现在观众面前
85:25-85:43 霓虹广告牌前的阿贞与男孩
狂欢后的阿贞出来透气,爱慕她的男孩尾随出来,二人的背景是巨大的霓虹灯广告牌,占据着画面的大部分位置。代表新时代的小青年们,看似叛逆,实则是对新兴大众文化的臣服。那个黑夜中耀眼夺目的广告牌,正是消费文化的象征。
117:25-119:24 结尾
阿贞的前老板梅小姐从美国回来,盘下一间办公室,准备大展拳脚,邀请阿贞继续当她的助手。空旷的空间与人的小形成对比。
阿贞望向窗外,玻璃窗上阿贞的倒影
再次戴上墨镜的阿贞。街道上的车辆和对面楼的反射叠交的阿贞面前的玻璃上
对面大楼的玻璃上映射着城市扭曲的倒影,也扭曲着这个城市里的人,影片至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