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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震撼了。
震撼的点不在于阿龙这类人的生活,而在于周浩能盘旋在其中,还将这样一个片子完整地呈现出来。看完《厚街》还雄心壮志地想着自己也要结合时代背景,拍出边缘人物的生活,尝试做个优秀的纪录片人。然而看完《龙哥》就深刻明白自己不可能做得到,因为在阿龙把相机送给周浩的那一段时,我惊恐地发现,如果拍摄者是我,在类似拉扯的过程中,我大概率是会收下的。原因在于,那个时候我会下意识的偏向人的善和诚心,相信无论什么人之间都可以发展出友谊,即使他是入室抢劫者和毒贩。但事实证明,与犯罪分子特别是吸毒的人的相处跟常人是不同的,其中的界限不断模糊,但也不断清晰。两年的相处,日常的交谈,字字句句都像是在倾诉,像朋友之间在相互吐露心声。但究竟相机是友情的纪念还是只是另个拿钱的理由?眼泪是真情的流露还是逼真的演技?鲜血是绝望的证明还是设计的手段?这些问题贯穿在片子当中,周浩的反应——从刚开始的想要帮助到后面的只是记录——也慢慢回答了这些问题。对于渐渐堕落下去的阿龙来说,对于渐渐认清阿龙的周浩来说,这些问题都不重要了,因为一个这样的边缘人,他本身和他周围的一切都只是慢慢地离开他自己,使身体和生活变冷,变麻木,直到没有温度,没有感觉。
周浩和龙哥的交流总是隔着一个镜头,这也是他们互相总是说的“利用”的实体。这个实体无时无刻不在拉远他们之间的距离,划清他们之间的界限,更是时时刻刻在监督着被拍摄者们,提醒他们要进行“表演”的行为,负起“演员”的责任。因为有这样一个实体——镜头,人面对镜头,我认为呈现出来的东西是始终不够真实的。但这有什么所谓呢?人在生活中虽然没有面对实体的镜头,但人本身从不缺镜头意识啊。我们面对不同的人,也总是在进行不同的表演,甚至我们自己都已经习惯了。某些时候我们游刃有余,某些时候演技还需打磨。不得不说,龙哥是个很好的演员,镜头感拉满,会侃又会营造情绪;阿俊也不差,她那细腻的感伤,文艺的台词甚至让我相信每个人都有诗人的特质。
阿龙在片尾说:“啊?我是可以跳下去。我给你一个完美的镜头。”
闭上眼睛想象一下:你背后是个时刻准备着的摄影机,当你功成名就之时,你华丽转身,摄影机记录着你的意气风发。那是“一个完美的镜头”,对自己的会心一笑,那是不灭的欲望,出人头地的野心。但仔细看,你会发现你的脸是被虚化的,镜头对焦到了你背后的布景。那是什么?你眯着眼,盯着看,发现在那里,社会剧变的沟壑纵横交错,它把节奏不一的人群拉入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