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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的日常》是一部非常认真、良心的纪录片,每一集嘉宾和小说家交流的日常节奏的把握,片段之间形成的对比,和镜头所呈现出来的美感,都处理的很好。
讲作家的日常,首先可能要讲小说家不是圣人,小说家首先是普通人:相信换水可以治癌症的马原,讲自己八卦的马家辉,深陷童年情伤的麦家,总带几句脏话的阿来,和佝偻着背的小白,都是鲜活的、明确的、日常的,然后才是文学的。
看完之后有一个方面令我颇有感触,那就是每个作家都选择了一个城市定居,这个城市同时也反哺了他的文学:马原的云南南糯县,马家辉的香港,麦家的杭州,阿来的成都和小白的上海,城市和作家其实也是互相选择的一个过程。这和我熟悉的建筑领域也有点相似,大部分建筑师选择了北上广深,因为这些城市是建筑的一流试验场地,但也有一些建筑师做出另外的选择,比如拿普奖的王澍将业余工作室安家杭州,小说家兼建筑师的刘家琨选择了成都,张雷选择选择了南京,魏春雨选择了长沙……选择、定居、生活,最终这些人的文学作品、建筑作品都覆上了各自城市的底色。
下面是看二刷纪录片过程中记下来的一些打动我的对话。
1.马原,云上的日子
世界上每天有无数人面对生老病死,但降临到每一个具体的人身上,这种改变似乎是巨大的,是不可逆的。
作家与角色在小说里相遇,在现实和虚构之间游走,好的文学起的就是巫师的作用。
《姑娘寨》:这就是时间的威力,时间自己切割出幸福与不幸的界限,时间让绝望统治了每一个还活着的人的心;还是时间,借了一个年与年的节点,将灾难与新生活做一次彻底的切割,让人们的心里重新萌发出希望。
我一直是个古树迷,一直觉得古树是最有智慧的。人最大的智慧就是长寿,任何灾难来了,人都可以躲、可以跑、可以离开这个灾难。而树没处躲,风霜雨雪全部它都得硬挺着。
如果地球曾经是属于众生的这么一个星球,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做众生的主宰,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把众生放到一个从属的一个服从的地位上?
人会关心自己的孩子,孩子的孩子如果看到了也会关心,差不多到此为止了,孙子的孙子已经跟你没一点关系,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人生你可以有各式各样的劫难,但是结局得好。
评价世界的唯一的尺度居然是搞笑,搞笑变成他一代人唯一的价值标尺。
“我是我啊,我是我”这句话里个人意义价值开始凸显了,我和我们是完全相反的概念,是南辕北辙的概念。你不可以代言我们,谁也不能够由我来代言我们或者说由某人来代言我们。
对本质的任何探求,比不上从头顶轻轻飘落的一片树叶,比不上墙脚偷偷开放的一朵野花。
2.马家辉,香港故事怎么讲?
中年马家辉,一人即江湖。
或者因为香港向来人来人往,大家都没有打算久留,使得真正久留的人也错觉自己只是过客,不管发生天大的事情,忍一忍便过去了。也因为被英国鬼佬管得太久,亦不至于乱,习惯在框框条条内东摸西探。生活在这样的城市,有点似生活在棋盘里,规矩都是看得见的,即连不规矩的规矩也是规矩,不像上海一样,连规矩也不被当成规矩。
安帕托•艾克说过:我充分理解窥视真实人物的私人生活是多么美好而刺激的,尤其是这些人我们又引为自己的知己好友。
江湖就是互相帮忙。
今夕吾躯归故土,他朝君体也相同。
张爱玲:悲壮是完成,苍凉是启示。
跟你对赌的并非其他,而是命运,只是命运。
3.麦家,独在故乡为异客
人呢,就是找自己缺的那一门。
青春期一旦犯病,它就是一只老虎,一把刀子,我们根本拿他没办法。
人在青春期、年轻的时候,读书绝对是第一要务,一边读书一边照亮自己的内心,只有内心打开你才能够去领略人生的各种滋味,并且在各种滋味面前也会坦然。
卢梭说:青春的苦啊就在于你苦的时候不知道别人也苦,以为只有你自己苦;你苦的时候不知道以后不苦,你以为一直这样苦。
作家还是需要一些天赋啊。天赋不一定比别人健全,甚至比别人脆弱,比别人没有保护能力,天赋不是祝福,天赋有时候是惩罚。
一个人写的书也是他躲藏的地方。
可以说他们彼此带着一种带着一生的荣辱,隔代的悲欢和最近半个月的情绪得失在打招呼。
还是有一种既是生理同时又是精神的一种需要,就是你要把自己交出去,交给一个东西。人一辈子就是不停地交,找到一个可以交出去的不变的载体是一个人的福气。
其实有时候生命本身是很复杂的,不能用复杂去对抗它,或者说不能用复杂去迎接它,可能用简单一点的更好。
日常有非常残忍的一面,他让一个有情的人变得很麻木,时间就是一把杀猪刀。在生活面前能够对自己的命运去抗拒的,或者对自己的苦难认同,我觉得他就是英雄,可能是一个很本质的英雄。
愿我知道什么时候应当抗争,愿我知道什么时候应当认命,愿上天给我智慧,让我认清这两个时机。
人生海海,潮落之后是潮起,你说那是消磨、笑柄、罪过,但那是我的英雄主义。
4.阿来,长歌当哭
在一个具体的场景里,能让我们随意穿梭在古代与现实之间的,唯有文学,尤其是诗歌。
古人说,活得轻松、优雅,其实就是他的兴趣被分解到了非常非常多的方面,而且都能生发出一种美也好情怀也好。现在确实是太单一了,而且对美的定义、成功的定义,对享受的定义,也非常简单,就那么几样东西。
《草木的理想国》:我在成都生活十几年了,常常听人说热爱成都的生活,但理由似乎都一致的集中于生活享受的层面。我也爱这座城市,但我会想,还有没有别的稍微离开一下物质层面的理由。即便是就人的身体而言,似乎眼睛也该是一个不能忽略的重要感官,而且眼睛有个好处,看见美好的时候让我们反省生活中何以还会有那么多的粗陋,可以引导我们稍微向着高一点的层面。帕慕克说过:我们一生当中,至少要有一次反思,引领我们检视自己置身其中的环境。
米沃什说:我走过世界上的许多城市,但是我没有养成世界主义,我保持了一个小地方人的谨慎。(强调的就是要有一个自己写作扎根的地方,要有一个比较小的、偏僻的但属于你个人的角度。不要盲目的去写自己不熟悉的、远方的看起来非常阔大的事物。有的时候写作其实是越写越谦卑,越写越低调的,原因也就在于发现自己实际上对人生,对世界所知甚少。但凡写作写得越来越狂妄,越来越自大的,这种写作我觉得都很可疑。
作家和他所成长的土地之间,始终保持着一种隐秘而不可分割的联系。
物我相契,物我相融,物我相忘。中文最大最优秀的那些特性,不是保留在叙事文学里头,而是保留在诗歌跟散文传统里头。
我也一直反对所谓的快乐阅读这样的说法,就是只读你喜欢读的书。要学会读一些你不喜欢的书,学会啃一些难啃的书。如果一直是读喜欢的书,快乐的阅读,它很可能是在同一个平面上的滑行,它本身是很难形成思想的进展。
有时候,我们对一个人的想象,对一种时代的消费趣味的想象,太固化、太简单了。缺乏最基本的把它理解为多义、复杂、多面的能力,这也就是文化的贫乏。
人是一个复合体,我们的下半身还是会对我们有所支配,但问题是不能说我们发现了下半身,关注了下半身以后,就忘记了脑子,忘记了心了。
抹去偶然性的特征,我把生命看成一场奇迹。
5.小白,重建一个上海
人是逐渐丧失敏锐度的。
表演和偷窥是构成我们文化的一个几乎最重要的动力。
《租界》里,乱世颠沛的大上海,各种人粉墨登场、费尽心机、追逐利益,最后结果却是一场虚妄的深谋远虑,这是我们时代的通病。谋略的背后是抵达目标还是落空?
租界就是一方舞台,有人在上面表演,有人隐在幕后偷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