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

前面写了一篇《 黑桃与红桃：从扑克牌看宝总与李李的较量》，现在具体讨论一下，服饰公司上市战中，宝李二人这副扑克牌都是怎么打的。

首先，先放一段名言，出自宝总烂熟于心的《论持久战》：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没有事先的计划和准备，就不能获得战争的胜利。战争没有绝对的确实性，但不是没有某种程度的相对的确实性。我之一方是比较地确实的。敌之一方很不确实，但也有朕兆可寻，有端倪可察，有前后现象可供思索。这就构成了所谓某种程度的相对的确实性，战争的计划性就有了客观基础。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宝总虽然胆子大，上了高杠杆，但是他作为学习毛爷爷的标兵，不是跟金凤凰和发根那样不顾后果加杠杆的。仔细分析服饰公司一战的各种因素，在宝总个人发挥最大主观能动性的前提下，如果跟A先生一样输到负债累累，需要同时触发以下5个非主观可控的外部条件才有可能：

1. 10块左右的合理开盘价被强行拉升至20块左右
2. 李李撤销担保
3. 宁波老板撤资
4. 服饰公司不分红
5. 麒麟会没有重仓

这5个条件只要缺了一个，强总就砸不到宝总的平仓线。所以站在宝总视角看，结局是：

• 1-5同时发生，像A先生一样负债累累。
• 1-4同时发生，股票账户赔光，但不负债，并且可以用股票与麒麟会交换土地。
• 1-4非同时发生，赢强总。

1-4条，是宝总完全掌控不了的外部因素。每一条都有可能发生，也有可能不发生。李李撤销担保，只是这4条中的一条而已。撤了当然是大不利因素，但并非撤了就一定会输。从概率上讲，同时触发1-4条，属于极端情况，就算这个极端情况出现了，宝总也不一定负债。所以李李虽然暗示了“不要相信陌生人的善意”，宝总并没有知难而退。这不是他感情用事，而是通盘考虑了各种因素后的一个基于理性和事实的决策。

这里特别要说一下的，是第5个条件麒麟会。麒麟会有没有重仓，不需要猜，只要看每天的龙虎榜就会知道，宝总大可以伺机而动。也就是说，麒麟会重仓了，是一种打法，不重仓，是另一种打法。而麒麟会只要重仓，就算其他4条不可控因素同时被触发，宝总也有“至少不负债”的底气，去放手一搏。 再往深里想想，麒麟会虽然跟宝总翻脸了，却没跟蔡司令翻脸。蔡司令跟他们关系一直挺密切的。麒麟会看到蔡司令的舰队成了服饰公司的上市主力，不想趁机搞点内部消息，捞一把才怪。最重要的，服饰公司蔡总开始一直承诺分红，并放出了消息，就连蔡司令都坚信他们会分红。麒麟会也是坚信服饰公司会分红，才决定重仓。所以麒麟会重仓，跟前面4个完全不可控的因素还不一样，它是具备可预见性的。换言之，这张底牌宝总是握得相当稳的。

由此可见，宝总为什么敢加杠杆，为什么敢说“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去打这一仗”？因为他早早留好了底牌。A先生的打法是什么，剧里虽然没说，但我感觉是，他能力超强，能把个人的主观能动性发挥到极致，但是对外部不可控因素的风险，没有宝总准备得那么充分。剧里提到过，A先生擅长用杠杆去撬动市场，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他公司破产的原因，恰恰是“步子迈得太大”。李李最后劝宝总给自己留条退路，这句话她应该对A先生说才是。

李李之所以觉得宝总没留退路，是因为信息掌握不充分，没能做到知己知彼。决定宝总输赢的外部因素有5个，李李从做局之初直到最后，只看到了4个。站在她的视角看，此战的结局是：

• 1-4条同时发生，宝总像A先生一样负债累累甚至跳海。
• 1-4条非同时发生，宝总赢强总。

李李跟强总共事多年，对强总的了解比宝总深多了。她早就料到134条一定会发生，而第2条的决定权在她自己手里。所以李李在服饰公司上市前就判断，至真园是宝总的胜负手（参见跨年夜跟宝总说的那句：阿宝和宝总之间差了一座至真园）。而她自己早就打算釜底抽薪，把至真园加价卖强总，对宝总一剑封喉。

宝总为了服饰公司上市，跟李李吃了那么多顿火锅，取了那么多经，还把自己1-4的牌都亮给李李了。最后一顿跨年火锅，他还破例一句生意不谈，只是云里雾里地告诉李李，自己跟她一样，也有一个爱吃火锅的白月光前任。这通亦真亦假的感情牌，打得李李几乎破防，眼泪汪汪地把自己所有的牌都亮给宝总了。但是，最重要的那张麒麟会的底牌，宝总却一直捂得死死的。他那阵子每周跟李李吃三四顿火锅，事无巨细地向李李讨教，如果是A先生会怎么做，如果是强总会怎么做，就连资金来源这种己方重要信息，他也向李李和盘托出。但是关于麒麟会和川沙的地，他自始至终没跟李李吐露过一个字，李李离开的时候还在脑补他跟A先生一样破产跳海。直到跟强总博弈的最后一刻，宝总才把这张底牌打了出来，一举扭转了整个战局。

“黄河路上消息最贵”。如果看过原著就知道，黄河路上饭店里的商战，其实改编自宝总爸爸当年跟欧阳先生在旧上海各家咖啡馆里搞情报的往事。这也是很多人可能忽略了的宝总的另一个身份——他是我党优秀特工的儿子，而干特工这一行，光有觉悟是不灵的，还得有天赋，天赋是可以遗传的。举个例子，李李故意跟宝总提强总和玲子的日本往事，说强子对宝总有爱恨情仇，本意是想在两人之间玩激将法。但宝总立刻根据“强总喜欢玲子”这个信息，看出了强总那个248的恋爱脑操作方式，并由此判断出强总要打哪只股票的主意。这情报分析能力，怕是当年的欧阳先生都要夸一夸吧。要不是遭遇了不可控的黑色星期一，宝总都能凭李李这句话，复制一波601的胜利，自力更生成功了。

下面是我发散的一个问题——可能有人会问，李李那么聪明，怎么就想不到麒麟会？这个问题没有标准答案。首先，麒麟会是上海坐地户，李李跟强总两个外地人不熟悉，也不跟宝总一样，有蔡司令这个能牵线搭桥的人；第二，消息这个东西吧，有真有假。强总说，宝总想当南京路上巴菲特，李李用这个梦想忽悠他。那谁知道宝总在跟李李吃火锅的时候，有没有忽悠过李李呢是吧……毕竟黄河路不响，不响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