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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镜:潘达斯奈基》中总共有三层关于创作者的故事,第一层故事是主角斯蒂芬参考并试图在游戏设计中复现的原书[潘达斯奈基],其作者戴维斯因精神崩溃弑妻的故事;第二层是我们观看的《潘达斯奈基》故事的主体,即斯蒂芬进行游戏[潘达斯奈基]创作的故事;第三层是对应现实世界中Netflix开发这个互动剧的创作故事。第二层故事是这部电影的内容主题,但第一层故事才是这部电影的精神内核。在聊这个电影的主体内容时,我们必须先达成这样的共识,即真正的自由选择世界是不可能被创造的,因为没有办法穷举出所有自由选择叠加出来的无限分支;如果它被创造了,那说明现实也是有限的,也是可以被创造的,现实就不算是自由选择世界了,而是由既定命运组成的世界。
第一层故事中,书[潘达斯奈基]的作者戴维斯试图真正地创作出一个自由选择的世界,他一开始试图通过顺着每条可能的选择分支设计所有的对应结局,在他自以为可以通过这种穷举实现一个所谓的自由选择世界时,他开始对世界观产生动摇:“既然自由选择世界是可以通过穷举来创造,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存在的这个世界也是被别的创作者穷举创作出来的?”因为忽略了创造真正自由选择世界需要的穷举的无穷是不可能逾越的,戴维斯最终陷入了命运论的深渊,认为自己并没有自我意识,无论做什么都会陷入被别人设计好的命运,并以为就是自己身边的妻子创造并控制了自己的世界,最终因此陷入疯狂而弑妻。
第二层故事中,游戏[潘达斯奈基]的创作者斯蒂芬同样试图建立一个自由选择世界,但在意识到被观众们操控并接受这种操控之后,斯蒂芬选择放弃穷举的方法,而是简化可能的分支、设计一个看起来完全自由实际上只有设计好的分支的伪自由选择世界。对于斯蒂芬而言,他的世界观也变成了命运论,只不过相比第一层中无限的既定命运,他的命运只有更有限的几条,即观众们观察到的有限几个结局。当然这种对于命运论的建立,也有可能是因为斯蒂芬希望能够挽救童年的母亲的去世,即通过证明命运的存在,证明母亲的命运是可以被改变,从而在当初选择命运时选择与母亲一同奔赴黄泉,而不是活在自己害死她的阴影中。
《黑镜:潘达斯奈基》最精妙之处正在于选择互动电影这种形式,它将原本斯蒂芬形成的命运论的思维过程(或者说发疯过程)混淆在了观众的选择中,让观众参与到了创作者这种错误的世界观的建立中,以为斯蒂芬的臆想真的是由观众的选择造成的,同时也在观众心中建立起了命运论的伪证过程,从而让大多数人看完后,觉得命运论真的存在然后内心发毛。第二层故事中,为了完整展示这种命运论的形成,还对故事线索进行了特意的编排。为了帮助观众形成谬论而特意设计了另一个发疯的过程即控制论的形成过程:在这个情节中,观众会引导斯蒂芬逐步发疯,最终以为父亲设计了他母亲的假死,从而控制他来进行实验。这个控制论的形成过程正是一个弱化了的命运论论证过程,只是在这个过程中观众与斯蒂芬的互动相对命运论更有限一些。
然而这些关于自由意识和世界运行规则的探讨过于晦涩和瘆人,Netflix最终选择加入喜剧元素来弱化这种讨论的气氛。无论是面对斯蒂芬“谁在控制我时?”回答Netflix这种搞笑桥段;还是在面对医生的“如果这是电影不应该有更刺激一点的片段?”问题时选择“F**king yes”从而进入一段无厘头的武打戏,都是Netflix都试图将整部影片的氛围轻松化的尝试。然而这种娱乐化的尝试再加上影片本身局促的剧本和有限的讨论深度以及频频出戏的互动设置,直接摧毁了《潘达斯奈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点讨论氛围和空间,让整部影片流向只有互动电影的表面。
互动电影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电影体系,然而《潘达斯奈基》的互动设置太不完善,不管是选择了错误支线之后粗暴突兀地强迫重新选择,还是本身就有限得堪称橙光游戏的剧情,尽管和影片中主角瘆人的“我删去了多余的剧情”的自述形成遥相呼应,但难逃编剧偷工减料的嫌疑。《黑镜》系列更新到现在,已经显得过于臃肿,失去了过去每一集里面独立探讨的深度。在影片里面费尽心思去插入同系列其他作品的彩蛋,倒不如把心回归到剧本的编排中,回归最初时探讨的深度和勇气。相比于依靠互动电影这种新奇形式,重新审视自己回归初心才是正道。